流玉含笑说着小厨房里的安排:“满娘在厨艺上有些灵性,照着素芷堂的点心做,模样上是还差了点,尝起来倒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哩。”
楚维琳一听也笑了,道:“一会儿八妹妹过来,叫她尝尝看,她的嘴儿厉害,只有过了她这一关才作数的。”
流玉应声去了。
楚维琳翻看了会儿书,等到了傍晚时还不见楚维瑷,不由有些奇怪。
楚维瑷素来守时,说好了来就不会拖拉了时辰,便是有了急事也该有丫鬟过来报一声,这般无声无息没个动静,实在不寻常。
“宝槿,去西意院里问一声。”
宝槿放下手中绣绷,快步去了。
隔了小半个时辰,宝槿皱着眉进来,宝莲一见她这面色,不由心里一惊:“怎么了?”
宝槿往外头张望了两眼,这才压着声道:“八姑娘不敢过来了,三太太发了一下午脾气了。”
何氏发脾气了?
楚维琳有些诧异。
不管内心里存了怎样的心思,表面上何氏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媳妇。
做事周全,养育孩子,孝顺婆母,对家中其他晚辈也格外照顾,与李氏虽有拌嘴但也是不伤大雅的,便是章老太太这般挑剔的人,也只能挑剔何氏生不出儿子这一桩罪过来。
何氏平素休养极好,便是在西意院里也是收敛着性子的,怎么今日会如此反常?
宝莲也瞧出楚维琳的惊讶,便问了宝槿:“可知道缘由?”
“奴婢也是猜的,”宝槿说起这些越发谨慎了,“上午从祠堂回来之后,三老爷又出府去了。”
“不是常有的事情吗?”宝莲不以为意。
三房这两位当着差的老爷往常行事就不一样。
楚伦煜虽然也和同僚应酬,但次数不算多,散值之后一般都是直接回府去颐顺堂里请安的;楚伦沣却是经常与同僚一道喝酒,回府里用晚饭的日子反倒是少的。
楚维琳记得有一日何氏与章老太太说过这事,当差不易,京城里想要官升一级也困难,应酬多些也是正常的,章老太太听了很满意何氏的通透知事。
何氏那么想得“明白”的人,怎么会因为楚伦沣不在府里就发脾气了呢?
况且今日是重阳,世人皆爱登高,楚伦沣出去了也不奇怪。
翌日颐顺堂里,楚维琳见到何氏的时候,她一切如常。
何氏坐在罗汉床下首的八仙椅上,笑着和章老太太说话:“九月十九是观音大师出家日,媳妇想去法雨寺里添些香火。前一回安排得晚了,维琳他们上山才没有厢房住,这一回还是早些定下来。”
信佛之人对这些日子都是看重的,章老太太听了没有反对,叫何氏自己掌握好。
何氏得了首肯,就把这事按下,又起了另一个话头:“媳妇昨儿在院子里见到乔楚了,瞧着是清瘦了些,她说维瑞年纪小,夜里哭闹起来不好带,媳妇想想也是,好端端的身边人都换了,又不见了爹娘,怎么会不闹呢。”
楚维琳听何氏提起楚维瑞来,不由抬头望着她。
何氏恍然未觉,只看着章老太太。
章老太太半眯着眼,根本不接这个话茬,反倒是又问了去法雨寺的事情,何氏面上快速闪过一丝失望,答着章老太太的问题。
楚维琳从屋里退出来,站在廊下望着院子里高大的樟树,面无表情。
何氏生了楚维瑷之后,肚子就再也没了动静,她去拜观音自然是为了求子,但又怕生不出来,便把心思打到了过继上头。
这一世,楚维琮这儿何氏是捞不着了,便想动一动楚维瑞,只是她这个一厢情愿,章老太太是不会答应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香火(二)
要楚维琳来说,何氏自个儿生不出,还有养庶子一条路,过继和抱养庶子都是别人的儿子,何氏又不是容不下妾的人,为何一直心心念念要过继别人呢?
话又说回来,楚维瑷都十三岁了,这十多年里章老太太也没因为无子寻过何氏麻烦,怎么突然间何氏自己就着急起来了?
反常即为妖,可偏偏这妖在何处,别说是楚维琳,章老太太也一样弄不明白。
九月中旬的天气晴一阵、雨一阵。
流玉依着楚维琳的意思,多少留意些西意院里的气氛。
何氏的心情的确不好,连带着楚维瑷行事都越发束手束脚了。
楚维琳悄悄问过楚维瑷,楚维瑷也只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无事的,起码对着父亲的时候,母亲也算愉快。”
这个答案让楚维琳哭笑不得。
何氏一心要儿子,哪里会给楚伦沣臭脸看,也不知道楚维瑷到底懂没懂她的母亲在烦恼些什么。
十七这一日,何氏已经准备妥当了去法雨寺的事情,细细和章老太太交代着。
为了十九能大清早上香,十八上午就要出发,这次不仅仅是何氏带了楚维瑷去,长房那里,黄氏也要带着楚维瑢去,大约就是为了相看了。
四人一道住到二十一这日回府,时间倒也宽裕。
章老太太听罢,点头道:“既然安排好了。我也放心了。”
楚维琳坐在一旁听楚维瑷说上山去的事情,外头传来问安声,她喜上眉梢。是楚维琮回来了。
楚维琮笑着进来请了安,白皙面庞上隐约有一条红色印子。
“这脸是怎么了?”楚维琳指着问。
何氏最是关心楚维琮,一听这话定睛往过去,惊呼一声:“这是指甲印吧?哪个不长眼的伤了你!”
楚维琮抬手摸了摸右脸,干笑了两声。
伤口极浅,他又是涂了药才过来的,本想瞒混过去。哪知叫楚维琳看出来了。
他自己觉得就是小事一桩,怕越遮掩越让家里人担心。便干脆实话实说了。
“我从书院出来和昔诚一道走的,经过东街的时候遇见他姐姐叫几个人围着,那些人说话不太好听,昔诚帮他姐姐的时候挨了几下。我也不小心被划到了。”
一来是误伤,二来伤口也很浅,楚维琮说得轻描淡写,显然是不希望家里人继续追究。
何氏皱着眉头,眼底里全是心疼:“不该这样的,你身边伺候的人呢?怎么由着你受了伤!一会我要好好说道说道,这般不会伺候,怎么当得差!”
何氏这等反应虽有些小题大做,但敲打一番底下人还是有必要的。章老太太在意的也不是楚维琮脸上的伤,男孩子有些磕磕碰碰的有什么要紧的,又不是姑娘家要仔细金贵。尤其是脸上千万不能留了印子。
章老太太最关心的,其实是他嘴里念到的这个名字。
“你说的昔诚是哪家的?”章老太太问了一声。
这个问题让楚维琮有些为难了,到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姓杨,杨昔诚。”
光一个名字哪里分得清楚出身,京中姓杨的人家也不少。可章老太太就是从楚维琮的这份犹豫里读到了些不妙的味道,细细回想了一番。一桩旧事闪过心头,沉声问道:“太祖爷亲封的那位杨将军?”
楚维琮垂下了头:“是。”
楚维瑷听不懂这里的意思,偷偷去看楚维琳,楚维琳原也没有多少印象,直到提到是太祖爷亲封杨将军时,她一下子想了起来。
太祖爷在未登基前替康平爷亲征,哪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