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氏摇了摇头:“夜都深了……我想到天亮再看看,许就好上许多了。”
“报去松龄院里了吗?我一日都没瞧见老祖宗身边的人过来。”
叹了口气,关氏哑声道:“明日五叔殿试,老祖宗一门心思都扑在五叔那里,我就没有使人过去。”
“还是去禀一声吧,我怎么想都不放心。”楚维琳再劝。
“那就等天亮了去报。”
楚维琳抿了抿唇,她有她的惶恐,偏偏与谁都说不得,见劝不动关氏,干脆横了心,让宝槿提了灯随她走一趟。
宝槿见楚维琳脚步匆匆,便乖巧打了灯笼,她只是有些不解,这黑漆漆的,姑娘怎么就能熟门熟路地找到松龄院的方向?
松龄院的院门关了,里头还亮着灯。
宝槿上前叩了门环,等了片刻,传来婆子声音,询问来人身份。
“妈妈,是楚六姑娘有事禀老祖宗,请妈妈通传一声。”宝槿回了话。
婆子原是不想开门的,但一个客居的表姑娘,深更半夜过来,定是有要事的,她不好耽搁,便去里头问了一声,才回来开了门。
宝槿扶了楚维琳进去,又给婆子塞了些碎银子。
楚维琳见到的是段嬷嬷。
“表姑娘,老祖宗在诵经,您有什么事儿就与老奴讲,老奴会转告给老祖宗的。”段嬷嬷请了楚维琳坐下,道。
老祖宗信佛,明日是常郁昀的大日子,她睡不着在菩萨跟前念一念也是人之常情。
“溢哥儿病了,”楚维琳道,“下午时温大夫说是风寒,开了方子,可到夜里吐了好几回。姑父与昭表兄不在,姑母又在休养,表嫂怕夜深打搅了老祖宗不敢来报,我实在担心溢哥儿身子,这才自作主张过来。”
段嬷嬷面色凝重,叫楚维琳稍坐,往设了佛堂的东稍间里去。
片刻之后,脚步声从东边传来,楚维琳抬头望去,来人既不是老祖宗也不是段嬷嬷,反而是常郁昀。
“表兄……”楚维琳没料到常郁昀会在,不解道,“明日殿试,表兄怎么还在这儿?”
“陪老祖宗礼佛,正要回去休息,段妈妈说溢哥儿病了,”常郁昀低声问,“病得很厉害?”
楚维琳颔首。
“我刚与老祖宗说了,明日一早就再请几位大夫,一道给溢哥儿看看。”
楚维琳也就想要这么一个结果,既然那大夫诊不出来,就赶紧换了人,早些发现了病症对症下药,才能有机会治好。
听了常郁昀这话,楚维琳略松了一口气,道了声谢,便打算离开。
段嬷嬷进来,又把老祖宗的打算说了一遍,道:“五爷早些回去歇了,表姑娘,夜里不好走,您又不熟悉路,奴婢派人送您回去。”
楚维琳没有推,点头应了。
与常郁昀前后脚出了正屋,楚维琳原想问几句关于莞馨的事情,一想到这儿是松龄院,那些问题便统统咽了下去。
常郁昀偏过头就见楚维琳黛眉微蹙,眼底满是担忧,晓得她是关心常恭溢,不由安慰道:“溢哥儿会无事的,你好好歇一歇,等明日大夫们过去。”
楚维琳抬眸,所有人都认为常恭溢不会有事,可只有她是一清二楚的,若不赶紧换了大夫,常恭溢的命不过就是两三天的事体。
心急却使不上劲……
张了张嘴,还要和常郁昀说一说这事情,可见他神色沉稳、温和平静,浅浅笑意的桃花眼如湖水清凉,扫去了心中的焦虑一般,那些话楚维琳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常郁昀却似察觉了楚维琳的心境一般,低声道:“若明日请来的大夫也没用,再换。”
楚维琳愕然,杏眸盯着常郁昀。
她信不过温大夫,觉得那并不是风寒之症,不过并没有直白与段嬷嬷说,可常郁昀却把她的怀疑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也说得明明白白。
要是明日来的大夫还说是风寒,就继续换,换到有人能说清楚到底是什么病症为止。
惊讶过后,不由叹息。
人心果然偏颇,常郁昀中意她,便能这般信她,只她这“忧心忡忡”地怀疑,便一盖信了。
有常郁昀周旋,明日多些大夫来看诊,常恭溢的病情总会有人能看懂的吧……
留给楚维琳一个浅浅笑容,常郁昀先行了一步。
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楚维琳随着领路的婆子,往宜雨轩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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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求医
楚维琳睡得极浅。
半梦半醒之间,恍惚听见些动静,似乎是有人在低声交谈的声音。
她睁开了眼睛,竖耳听了听,抬声唤道:“宝槿,出了什么事?”
话音一落,就听外头交谈声一顿,很快便是匆匆脚步声,宝槿从外间绕了进来。
“姑娘,奴婢吵醒您了?”宝槿垂手问道。
“不碍的。”楚维琳示意宝槿扶她起来,“外头是哪个?”
宝槿神色微凝,道:“是满娘。满娘起来更衣,见常二奶奶屋里还亮着灯,就去问了一声,是溢哥儿半夜里又吐了几次,常二奶奶着急。满娘晓得姑娘担心溢哥儿,就来敲了门。”
一听是常恭溢病情,楚维琳睡意消了,干脆换上衣服去了关氏那里。
关氏没料到楚维琳深夜过来,红着眼睛道:“吵到妹妹歇息了。”
“表嫂说这些就太见外了,”楚维琳安慰关氏道,“之前,我自个儿大着胆子去了松龄院,老祖宗应了明日一早就多请几个大夫来给溢哥儿瞧一瞧。表嫂,风寒之症不该是溢哥儿现在这个样子,许是温大夫看差了,多请人看看,也求个心安。”
关氏含泪点了点头。
溢哥儿倒是不吐了,昏昏沉沉睡去。
关氏松了一口气,可又不敢去睡,倚着软榻眯了会儿,等到了天亮时,楚维琳先去了楚伦歆那儿。
楚伦歆比前几日精神些了,问了常恭溢的身体,不由就皱了眉头:“昨日早上还是好的,来我这儿请了安。喝了羊奶羹,又用了些点心之后就高高兴兴出去耍了……怎么就成了这样!”
楚维琳劝了几句,便有丫鬟从外头进来,只叫了一声“表姑娘”,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楚维琳会意。辞了楚伦歆退了出来,宝槿扶着她就往后头去。
关氏踉跄着迎出来,拉着楚维琳,问道:“昨日老祖宗真说一早就有大夫来吗?怎么还不来呢?溢哥儿……”
话说了一半,听见后头一串脚步声,关氏抬头望去。只见温大夫匆匆而来,她赶紧道:“大夫,快看看溢哥儿。”
温大夫向关氏行了礼,对楚维琳极其冷淡,快步进去了。
楚维琳冷眼看了看。她是一点儿也不信这个温大夫的。
果不其然,温大夫还是昨日那一套说辞,略调整了药方。
楚维琳不与他多言,听到外头报段嬷嬷来了,她赶忙起身迎了出去。
段嬷嬷身后,还跟着三四位年纪各异的大夫,瞧着颇有些杏林风骨,关氏引他们进了暖阁。
片刻之后。几人又出来,最年长的那一位开了口:“是风寒之症。”
楚维琳皱眉,温大夫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