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女儿,江氏不顾病体,跪着求了章老太太,说孩子只是忘了,但底子聪慧,一定会再学会的,学得比以前更好。
楚维琳缩在江氏怀里,不由伸手抱住了瑟瑟发颤的母亲。
在现代时,她没有母亲,也从未尝过母爱滋味,谁知一睁眼,生活翻天覆地,却给了她一个疼爱她的母亲。
楚维琳不忍江氏伤心,又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日日跟着学规矩,跟着样样出色的江氏学女红学写字学抚琴。
但练字真的要有天分,那时的楚维琳只能勉强写得工整,却一点也不好看。
楚维琛这个时候提出来,显然是要让她在章老太太跟前落一次脸面了。
果不其然,章老太太听了楚维琛这话,不由皱了眉头:“你母亲过了,也没有其他人教你写字,你自己练得如何了?”
楚维琳还记得,上一世她很老实,实话实说。
“父亲在教。”
章老太太当时就不高兴了,事后更是把楚伦煜训了一顿,说他不好好教教儿子,反倒是去教起了女儿写字,若真心考量女儿的教养,赶紧娶了填房由继室来照顾。
不能那么傻乎乎了。
抬眼对上章老太太的目光,楚维琳道:“祖母,孙女在临父亲的字帖,感觉是比从前写得好了一些,但比起五姐姐来,实在差得远了。”
楚维琛轻轻一笑,甚是高兴楚维琳的自谦。
章老太太点了点头,吩咐了丫鬟备下纸笔:“你父亲的字很不错,你既然在学,便写几个我瞧瞧。”
楚维琳拒绝不得,依言起身,随着丫鬟出了东稍间,往摆放了文房四宝的西梢间去。
趁着研墨的工夫,楚维琳立于书桌后头,偏头望着窗外。
窗棂启了一半,院子里丫鬟婆子们各自做着事情,一棵香樟树高耸,挡了一片阳光,往日放着的各式花草盆栽都已经撤了,显得有些空旷。
“冬青姐姐,”楚维琳唤那研墨的丫鬟,笑着问道,“祖母昨夜里歇得可还好?”
冬青手上不停,嘴里道:“昨夜不是奴婢当值,听说歇得还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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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的最后一天。
祝书友们能迎来更美好的新的一年!
第三章 孝心
书友们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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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院子里摆的花草怎地都不见了?有一盆凤仙开得极美,我原还想趁着祖母高兴,讨一讨的。”
冬青一愣,复又摇了摇头:“老太太让撤了,旁的,奴婢不知。”
虽然想知道为何章老太太突然之间厌恶起花草来,但楚维琳不好再问冬青,等墨香浓郁了,便提了笔。
早上起来之后,她还没有握过笔,但想来应当是和死之前的自己写得差不多。在常家那五年日月里,她常常练字,一笔一划,练父亲的字,就好像父亲还握着她的手认真仔细教她一样。
落笔,不知不觉间写下一个“孝”字,楚维琳一惊,当着冬青的面又不好随意毁了这张纸,便干脆呈到了章老太太跟前。
章老太太看字,又看人,半响才道:“怎么想到写这么一个字?”
“孙女落笔时想着父亲的字,感念父亲养育之恩,就写了这个字。父亲曾说过,字如其人,一笔一划皆是人心。孙女不仅要学父亲的字,也要学父亲的人。”这番言辞在过来时就已想好,此时说来倒也顺口。
章老太太叹息一声,道:“你父亲素是个有孝心的,就是太过执拗。”
说到此处,便不多提。楚维琳清楚,父亲只在填房一事上违背了章老太太,章老太太心急,却也知道除了此事,儿子言行孝心无一错处可挑。
让冬青把字收好,章老太太招呼楚维琳在她身边坐下,提点道:“你的字有你父亲的风范,但是,维琳你是姑娘,要写得秀气一些,你已经入了门,应当不难领悟。”
章老太太一直都是如此,男儿有男儿的做事风范,女儿有女儿的立身准则,不能乱了套了。
楚维琳点头应了。
“不仅是写字,旁的也要用心学。你小时候就是个聪慧的,若不是那年磕到了脑袋什么都忘了,如今定是哪一样也不输其他几房姐妹。”章老太太感叹了一句,“针线可有增进?”
楚维琳微微垂眸,道:“孙女绣个荷包给祖母送来。”
章老太太满意地点头,楚维琛不屑地撇了撇嘴。
清晖苑里,宝莲趴在东次间的圆桌上睡得迷迷糊糊。
听见外头传来的问安声,她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揉了揉眼睛,在楚维琳进来的时候站了起来。
“姑娘回来了?”宝莲笑嘻嘻迎上去,扶了楚维琳的手。
“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粥。”吩咐完宝槿,楚维琳又与宝莲道,“在祖母那儿提起来了绢花,你多做几支,给五姐姐、八妹妹送去。”
宝莲抬眸往楚维琳头上的绢花看去,这东西她做得仔细,不费什么工夫却很讨巧,往日楚维琳不喜戴,这才没叫众人瞧见过。
“姑娘放心,奴婢晚些去五姑娘、八姑娘院子里问问,看她们喜欢什么花样。”
楚维琳喜欢宝莲的通透,颔首应了。
这边宝槿伺候楚维琳用粥点,那边宝莲就已经去了楚维琛那儿。
这会儿吃得多了些,到了正午时反倒是用不了多少了。
陆妈妈担心楚维琳身子,不由埋怨宝槿:“伺候主子也不机灵些,那粥顶什么用?平白占了肚子。”说完,又劝楚维琳道,“姑娘,再用一些吧,不然还未到晚饭时就又饿了。”
“晚些要是饿了,就再吃点心嘛。”楚维琳撒娇一般,陆妈妈没有法子,晓得再劝也没用,让宝槿撤了桌子。
宝槿不敢再让陆妈妈挑了错处,小心翼翼动手。
楚维琳盯着那一盘盘菜肴,具是可口的,偏她就是吃不下。
明明晓得这已是一世重来,可肚子里嗓子里全是那夺命酒的滋味,辛辣辛辣的,让她全无胃口。晓得这午饭时的鱼肉是下咽不了的,这才提前用了些粥,也免得叫陆妈妈心忧。
陆妈妈从前在江氏身边当了十多年的差,陪着她嫁入楚府,看着楚维琳和楚维琮姐弟俩出生。江氏亡故之后,陆妈妈留在了清晖苑里,一心一意照顾他们姐弟。
前世时,陆妈妈含泪送她上轿,又因为楚维琮被过继郁郁寡欢,到最后自觉愧对了地下的主母,在江氏坟前自尽。楚维琳连替陆妈妈敛尸都没有做到。
今时今刻,她舍不得让陆妈妈担忧。
“你们几个分了吧。”说罢,楚维琳起身往内室去。
陆妈妈跟了进来,见楚维琳正宽衣,愣怔了会儿,道:“姑娘,当心积食。”
“就一些粥,不碍事的。”楚维琳也不消丫鬟伺候,散了乌发,登鞋上床,“我歇会儿,等申时二刻,妈妈唤我起来。”
陆妈妈应了,过来放下了幔帐。
竹青色薄纱幔帐挡不了外头光亮,楚维琳闭上眼睛。
不是害怕,也不是迷茫。
那年穿越过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天翻地覆,便是再遇见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都能够理解,因而一睁眼又重活了过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了。
只是前路呢?
还和前世一样,顺着那时的轨迹前行,等着她的依旧会是死局。她重活一次难道是为了再品尝一次家破人亡的痛楚吗?
决计不能那样!
楚维琳捏紧了被角。
她不是那年不适应规矩、手足无措的楚维琳了,这里的一切她不再觉得陌生,便是眼前这竹青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