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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垂低着头,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往药水中滑。凤君末赶忙去将他又托起,之后又不放心地留在浴盆边,推举着笙歌的头,使他不会那样沉入水中。
离谦的瞳色变深。
宫伶见此情形,柔声叫了叫离谦的名字。离谦听到这声叫唤,就只宫伶是有话要和他说。走过去将宫伶的轮椅推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宫伶这才开口说话:“你很喜欢笙歌么?”
离谦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他并不认为宫伶问话会这么直接。可是自己也没打算瞒着他们,于是离谦回答道:“恩,很喜欢。在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已经爱上了。”
宫伶苦笑:“原来你也会这般。”离谦有些无所谓地答道:“你和皇叔不也这样子的吗?同为男子……而名义上还是父子。”
宫伶有些哭笑不得,现在的自己倒是不那么介意和吾缘之间的关系被这样直接说出来。可是一想到以前,就算有种种的阻力,他和离孰知还不是照样在一起了?
“所以,就是那样爱上了。”离谦继续说道。宫伶听过愣住了,然后轻笑出声:“那你可要注意你的情敌了。”离谦将他的轮椅方向一变,就把他往吾缘身边推去,“……你担心自己就行了。”就没想到宫伶这么好的眼力,居然给他看出来了。
吾缘见宫伶被推到自己身边,习惯性地弯腰下去又讲宫伶腿上的厚毯子整理了下,捂得更暖和,宫伶对他浅笑。两人此时都没说话,离谦站在旁边却觉得他们之间有种模糊的东西,可以隔拒外人。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爱情,离谦这样想。
只望此生能和笙歌共度,像吾缘和宫伶此时这般。
而后,离谦回神后习惯性地朝笙歌那里瞧去。
凤君末还是陪在笙歌的身边,用手指轻轻地撑起他的身体。离谦心里不好受,但是却还是走了过去,想要给凤君末交把手。
凤君末猜想离谦想必也是很担心笙歌的,便也没有拒绝。安静地守在一旁,细数笙歌长长的睫毛,上面沾上了少许水珠,眼皮微颤。
待笙歌毒性全解了,便更加细心地照顾他的身体。他这样瘦弱的一个人,明明已经十七岁了,但是此时看上去却如个十岁孩童一般。凤君末心想。
就这样疗治了大概四日,这期间都是凤君末和离谦在细心照顾着。笙歌躺在大床上,床边就放有一个暖炉,是宫伶叫吾缘单独放过来的。
离谦道了谢后,如常守在旁边。凤君末此时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没对,但是他也说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也不能怪他,他虽熟知男女情事很早了,但是这却是第一次那般喜欢上一人。
对于喜欢这种感觉模模糊糊,只是打心底觉得想要和笙歌相守一生,仅此而已。所以就算离谦心意或许很明显,但是对于凤君末这种初识“喜欢”这种人来说,也是很难发觉的。
但是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凤君末就有点放不下。
——
因为笙歌醒了。凤君末见笙歌睫毛颤抖,眼睛慢慢地睁开,眼神还不是很清明,只是淡淡地从自己脸上扫过,随后看见了也在一旁的离谦。
笙歌的声音有些青涩和嘶哑,他恍惚地叫了声:“离哥哥……”凤君末心脏蓦然收紧。见离谦有些情动地握住笙歌的手,和笙歌柔柔的声线。
这时笙歌才反应过来,凤君末也还在自己面前。他也顿时清醒了下,也柔声叫了声:“王爷。”这一声对凤君末的触动极大,躺了那么久的人,此时就在叫唤着自己。
虽然第一个叫的不是自己……
凤君末不知现在自己是种什么情绪,对于离谦,他所知的就只是这是笙歌的熟识。但是却听笙歌叫他“离哥哥”的时候,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他猛然遏制住自己心里涌现出的强烈嫉妒感。放轻声线叫笙歌继续休息,离谦在一旁注视着笙歌的一举一动。当笙歌叫到自己时,离谦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也可以激动地跳动得这么快。
欣喜地握住笙歌的那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自己找到笙歌为止,都是凤君末将笙歌抱上抱下的。离谦一度以为他们有了那层关系,但是此般看来,也还是凤君末的一厢情愿。离谦放下来自己对凤君末的防线,虽然凤君末可能给自己造成威胁,但是笙歌最终最在意的还不是自己。
久违的称呼也让离谦心里一暖,对笙歌温柔地笑。
笙歌闭上的眼睛,继续休息。一是自己虽然醒来了,但是身体还是感觉到很倦,二是自己醒来第一眼就看见凤君末有些忧伤的眼直盯着自己,那种眼神自己从未在他眼中见过,此时所见,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随后就看到了自己根本想不到的人——
离谦也守在自己的身边。笙歌就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话一出口,自己也有些恍惚了,这个称呼是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再叫的?
余光恍然瞅到凤君末的眼神一直定在自己这里,笙歌忽然有些胸紧,因为从未有人这般注视自己。随后又突然想到,醒来后却一直没有叫过他。所以才又补上后面的那声叫唤。
嘴巴刚一闭上,心就一阵狂跳,听到凤君末跟自己说要多休息,所以自己也索性就那样闭上了眼。可是身体像是能感觉到身边有人般,阵阵发热。就连离谦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都涔出的细小的汗滴。
门外冰天雪地,天寒地冻。而这房间内,每人各怀心事,倒也觉得异常的温暖,暖炉继续燃烧着,暖光四散……
——
宫伶将轮椅转了一个方向,从笙歌疗伤的房间转头准备离开,他知道他们三人此刻容不得自己去打扰。吾缘站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对着那个房间一阵沉思。宫伶手摇着轮椅,就向吾缘那里去,吾缘渡步过来,扶住了他的轮椅继续往前走。
“很羡慕吗?”吾缘轻声问着轮椅上的人。见他双腿还是毫无知觉,自己愧疚又觉心疼。
“何来羡慕之意?”宫伶眼睛平视前方,像是不经意般,淡淡地回答,“……我从未后悔过。”
回头将眼睛直视吾缘:“现在也依然如此……”
吾缘用手捻起宫伶的一撮细发:“我发誓一定会治好你的腿,就不会就此放弃。就算你自己不怎么在乎,我也想要这么为你做……”
宫伶浅笑,没有答话。
吾缘一直推着他的轮椅,就那样一直向前推行着,静谧却又异常温馨。
云纱躲在转角处,见吾缘和宫伶已经走远。这才又转身往他们相反的地方离开。
天地之大,人各有自己的归宿。
但我何处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