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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1 / 2)

>子山钻进小船,脱下戏服淋浴洗脸,做一个三文治,喝口啤酒,在小床上睡着。

梦中像是有人叫它,他一转头,看到福怡朝他笑,她浑身散发一股芬芳,她伸出晶莹的手来抚摸他的面孔。

“朱叔。”有人叫他。

子山睁开眼睛,“啊,小霖,是你。”

原来是隔壁船屋邻居小霖,她与单身母亲搬来只有半年,生活相当艰苦,子山有机会时时帮忙。

小霖手中握着一束茉莉,难怪那么芬香,她把花插进杯子里,“朱叔,这几天不见你,妈妈说一定是喝多了,睡不醒。”

子山在床上坐起,是,他又回到自己的世界,“你找我有事?”

“物理实验,要做一只简单小马达,老师已发下材料,你可以帮我吗?”

“让我看,我俩一起研究切磋。”

小女孩很高兴,坐在他对面,把工具摊开。

子山读七年级的时候也做过这玩意,故此十分熟手,不到十分钟就拼好电池磁石橡筋铜丝圈,发动机滋滋声打转。

小霖松口气,“可交功课了。”

有一把声音在门口说,“学这个干什么呢!一个女子幸福或不,与这种功课是否

拿一百分有什么关系?”

这是小霖的母亲于家华,她给子山松牛奶鸡蛋来,逐盒放进冰箱,另有一壶热汤。

“回来了?”她问子山。

子山点点头。

于家华说下去,“我也曾很天真的背会十四行诗,做熟立方根公式,交足功课,又怎么样?”她声音懒洋洋不起劲。

子山笑说鼓励她,“所以你是好母亲。”

家华看上去相当疲倦,她说,“我昨天去试镜,可是没录取。”

“那出戏?”山中方三日,世上已千年。

“新剧本新制作,叫做《野草》。”

“不录取还有下一次。”

“是,永远有下一次。”她耸耸肩。

子山不知如何搭腔,沉默下来。

家华识趣,“来,小霖,我们让朱叔休息。”

母女离去,子山才揉揉双眼。

家华日间在一家西菜馆做侍应,晚上当酒保,才勉强维持三餐,她与子山一般读戏剧系,在班上都是明星学生,踏进社会,才发觉只是灰尘,差些讨饭。

是,欢迎回到朱子山原来的真实世界。

在隔壁船屋,还有一个画家与一名小提琴手,在过去一些,是未成名的写作人,成堆文艺稿子,脾性高傲,怀才不遇,互相接济。

那个写作人最有趣,还养着一只寻回犬,时时对子山说,“记住,狗粮要紧。”他本人三餐不继,可是举许多例子自励,像“史提芬京初初投稿,家里连电话都装不起,借用图书馆电话与出版社联络”,又“伯利写华氏四五一时租图书馆地库大字机,五分钱用半小时,哈哈哈”。

他们都在等待机会。

还是做女侍的家华收入最稳定,子山与她相当投契,小霖也喜欢他,可是,子山总维持着最后距离,子山不想累人累己。

傍晚,家华喊过来,“有羊腿做晚餐。”

“什么大事?”

“我三十岁生日。”

子山一怔,可怜的女子,芳华暗度,晃眼到了三十。

他顺手在架上取一瓶红酒,走到隔壁船上。

只见家华端出羊肉,烤得香气扑鼻。

“我是唯一客人?”

“我的客厅只能坐两个人。”

“小霖呢?”至少应由三人。

“到社区中心补习代数,八时回家。”

“我教她便可,何必破费。”

“最头痛是补习功课,你没累,学生先打呵欠,气死人。”

子山开了酒斟出。

家华忽然说,“小霖说前天看到你带女朋友上船。”

子山一怔,“她看错了,我没有女友。”

“小霖说那女子十分秀丽,白皙得像从来不晒太阳,五十年代打扮,穿裙子,半跟鞋。”

是,这正是伍福怡,形容得很逼真,小霖有天份。

“后来,还有年轻男子找你,子山,是电影公司的人吗,是否有好消息?”

子山一怔,“呵,是,他们把我的鞋盒取去过目。”

家华闻讯笑出来,“这是喜讯,比生日更应庆祝,有眉目没有?”

“言之过早。”子山搓着双手。

家华问,“是哪一家电影公司?”

子山据实答,“环星。”

家华惊喜,“拍天山三部曲的环星?你怎会认识他们?”

子山答,“机缘巧合,朋友的朋友介绍。”

“真叫人艳羡,那只鞋盒,放在床底下有一段日子了吧,终于得见生天。”家华忽然掩嘴,“对不起,子山,我无意冒犯。”

“放心,我不是多心的人。”

“子山,如果有机会的话,介绍我演出一角。”

子山趋近,握住她的手,“我一定努力推荐。”

家华低头,“我知道你对我们好。”

“别气馁,有的是机会,万一大红大紫,你反而会向往今日的闲情。”

家华叹气,“我已老大,结婚又离婚,拖着一女,收入不定,还有什么可以奉献?”

“你的才华。”

家华微笑,“我有多少才华?”

“足够买七栋洋房三辆大车,供女儿读到博士,安稳地与家人共度晚年。”

家华笑出声,“那我赶紧做梦。”

她把手洗净,梳头化妆,准备到酒吧上班。

“家华你自己当心。”

子山回到自己船舱,他大声对着河道嚷,“两个世界的人!”但不知谁比谁更不快乐。

那个未成名作家听到子山喊声走出来,他笑说,“终于憋不住闷气发疯了。”

子山忍不住问,“我们这票人到底几时才可出头?”

“你若没有心理准备永远不会名成利就,就不应该从事文艺工作。”

子山有点羞愧,“您说的是。”

他说下去,“或许我们的著作从未畅销千万册,又或许你我名家从未由霓虹光管照耀,可是,我们曾竭力工作,创作过程多么有趣,心灵何等满足,我们不是行尸走肉。”

他慷慨激昂地说完这番话,忽然听到有人鼓掌。

画家的声音传来说,“有人邀我替一家酒店作一批画,纯商业性,可应接这项工作?”

子山立刻说,“面包与牛油也很重要。”

“还有牙膏毛巾肥皂。”

“还有水电车费衣服鞋袜。”

画家答:“我明白了,我明日就去上班。”

“不要气馁,我们支持你。”

“于家华呢?今日她生日。”

“她在棕熊酒吧上班。”

“那是一个烂地方。”

“所有酒吧都不是好地方。”

“她白天工作那家餐厅也十分腌(月赞)。”

“到处都是色迷迷的男人。”

“家华的姿色也大不如前了,她很少打扮,无心约会。”

“喂,背后别说人好不好?”

“朱子山,你去接她下班,有点表示。”

“家华对子山最关心。”

子山不出声,大家也都静下来,各管各事去了。

子山迟疑一会,把一辆脚踏车自船上解下,去社区中心接小霖。

那小女孩抬头看到子山,不胜欢喜。

子山猜想她母亲最多替她留一客火腿三文治,他请她吃龙虾。

“最近妈妈常常去试戏。”

“本市这种机会也不是很多。”

小霖口气同大人无异,“美国人北上拍戏,许多小角色会在当地聘用。”

“我不希望她演一些妓女、佣人、阿姆等临记。”

“妈妈说只要能开口就很好,不过,如果往后三年还如此,她说她会去补读教育文凭。”

子山不出声。

“妈妈说她有点象自甘堕落。”

“不,她已做得很尽力很好。”

“奇是奇在她推荐别人去试戏,说某某角色适合某人,通常都获得成功,但她自己却失败。”

“她有选角眼光。”

小霖忽然像是她母亲的母亲般说:“可是她挑对象却毫无眼光。”她低下头。

“我想他们只是合不拢,不是谁的对错。”

小霖苦笑,“我也那么想。”

“我送你到公路站,我去接你母亲下班。”

“她没有这么早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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