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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对此事的态度是———如果我在全班的成绩排名下滑三位以上,他就会反对。其实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同意,因为我一直稳居全班倒数第三,后面那俩已经休学好久了。
我丈母娘大叹:女大不由娘。然后一副吃了天大的亏的模样对我妈说:“这闺女真成给你们家养的了。”而实际情况却正好相反。此后,她经常扯着脖子在院里喊:“冯绍涛,给我们家搬煤,冯绍涛,给我们家换灯泡。”
最过分的一次是那年的冬天,院里各家各户都忙着往家里搬大白菜。她特豪爽的跟大伙儿表示,谁家需要帮忙都找我们家冯绍涛。那天是星期日,虽然没直接听见她说这话,但在被窝里我却莫明其妙地连续打了几个冷颤。
不过,话说两头。每次我妈洗衣服张雪都屁颠屁颠的跟着瞎忙乎。当然,她主要是洗我的。说她瞎忙乎,是洗的不怎么干净,为这事我还和她聊过。
“你这衣服怎么洗的?”
“用水洗的呀。”
“我知道你不会干洗,我问你怎么洗了跟没洗差不多呀。”
“你哪儿那么多事,给你洗还不知足。”
“那你的衣服怎么这么干净?”
“我哪儿知道,我妈洗的!”
“……”
“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欲哭无泪。
对我俩的事反应最大的是强子,这是谁也没想到的。那天我背张雪回家以后,丫已经咬着手指头睡着了。第二天,他吃早点,顺便听他爸在那儿绘声绘色的描述昨晚轰动全院的新闻。当听说我和张雪真交上了,并且两家还都没反对的时候,他迅速钻回被窝,还自言自语道:“恶梦,不是真的,这是恶梦。”
也不能怪他,他和李菁早就好上了,却一直生活在双方父母的残酷镇压下,甚至4个老人家,还制订了攻守同盟。冷不丁听说这事对他来说确实是个刺激。房叔儿(强子他爸)有一回在喝完半瓶二锅头之后抓着强子说要和他谈谈,意思就是你最好先踏踏实实地给我掂勺,其余就别想了,至少李菁那儿你别想。强子不干,俩人就吵了起来。最经典的场面是:
强子气急道:“你爸真失败,把你生的这么不讲理。”
房叔儿大怒道:“你爸才他妈失败呢,生出你这个不懂我话的浑球。”
强子他妈跟门口听得此言,坐在地上就哭开了:“老房啊,你信不过我……”
套用一句傅彪老师的话:“人,没有无原无故的爱,也没有无原无故的恨。”虽说强子与李菁的事远没让家长达到恨的地步,但原因却值得我在这儿说上一段。
强子决定上职高的时候,家里给学校交了几万块钱的建设费。房叔儿居然对外宣称是因为学校觉得强子有前途,所以需要多交钱来重点培养。此后,强子剃了板寸,开始了一手书包一手菜刀的新生活。报到的时候他没有先去中餐班,而是找到学导游的李菁。倍儿真诚地对她说:“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感动得李菁当下决定:我是你的了。如此神速地凑成一对在他们年级也传为了一段佳话。
高一暑假的时候,强子在我的唆使下带李菁回家吃饭。本来只是想蹭顿食儿吃的我,却有幸看到了李菁做事不经大脑的经典一幕。
一开始,强子他妈还觉得眼前这女孩儿相当不错,人挺漂亮,说话也大方,就着手准备做顿好的。说实话,他妈的手艺着实不怎么样,估计这也是强子学中餐的主要原因。要不是中午家里没人,而那时候张雪正因为喝水事件不理我,我还真没打算跟他们家凑合。等菜端上来的时候,强子先尝了一口,嚷嚷:“你这儿哪是鸡蛋炒西红柿呀,整个是一盘淹咸菜。”
想来是他妈太激动了,把盐当成糖了。李菁抄起筷子打了他脑袋一下,骂道:“阿姨做得挺好的,你哪儿那么多事呀?”他妈这时候刚好端着一盆“黄瓜鸡蛋汤”进到屋里,这盆汤得仔细看才知道是什么,不然第一印象多半是涮锅水。他妈一听李菁夸她做得挺好,也附和道:“你看看人家李菁多会说话,比你强多了。”
李菁一看这句话招人喜欢了,得意的接过强子他妈手里的那盆汤。就在强子听他妈训斥的时候,门口有几声响动,院里的人都知道那肯定是房叔儿又高了,李菁可不知道,往窗外看了一眼,抬手就把一盆汤泼了出去。空气一下就凝结住了,李菁面对目瞪口呆的我们,娇羞一笑,说道:“一收破烂的,可能想顺点东西。我泼他一盆洗碗水,让他滚蛋。”
见我们还是张着嘴不说话,她又问道:“怎么了?”
这时,房叔儿顶着一头鸡蛋花儿站在门口,喊:“谁他妈这么缺德,吐我一脑袋泔水。”
打那儿之后,一直到他俩结婚,李菁都没登过他们家门。
高二的时候,俩人的关系被老师发现了,随时有向家长通报的迹象。李菁认为是时候让强子去自己家看看了。这次俩人准备得相当充分,李菁告诉强子,自己的父亲爱玩儿扑克,好口酒。一喝准大,一大准闹,闹完准忘。
强子一听就乐了,说:“这不是我爸吗?”
李菁娇嗔:“讨厌,还早呢。”
强子信心满满地说:“你爸要是爱喝酒,我让冯绍涛从他们家顺出瓶好的来。然后我再给炒俩菜,把他老人家伺候美了,这事就齐了。”
我们家确实摆着不少从未开封的好酒,不是我爸不喝酒,而是他只喝二锅头。他说摆在家里的那些个是给别人看的,喝不出什么味来。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告诉我,那些摆着的就像是些价值不菲的工艺品,流动性很强,就算暂时在你的手里,可你连看看都得带着手套,如同一些高高在上的女人,可以欣赏却不要奢求把她们留在身边。而二锅头这样的酒才实在,就像老婆,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在你身边。
开始我是死活也不同意当这个“家贼”,可张雪觉得这事靠谱,对我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和威逼利诱之后,我不但从家里给强子顺出一瓶“五粮液”来,还差点就说句“一瓶够吗”。
得亏没说,不然打水漂儿的就不只是一瓶了。
说起来,这事我和张雪都有责任。强子和不相熟的人基本说不上五句话,剩下的就是傻乐了。
为了不让人家觉得自己智商有问题,强子特意找我们商量。起初,我们一致提议,在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就赶紧给人家讲几个笑话,一来可以缓和有点紧张的气氛,再者能让人家高兴高兴。但试了一次之后就被我们否定了,因为强子对于笑话相当敏感,他听完的时候就已经笑得快背气了,轮到他讲的时候更是给不出一句整话。
我给他讲过一个,说:佐罗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骑着自己的爱驹在大马路上闲逛,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妇,俩人眉来眼去勾搭在了一起。当晚,俩人就来到少妇家。临上楼之前,佐罗嘱咐自己的马道:“呆会儿你就在她家的窗户底下等着,如果她丈夫一敲门,我就从窗户往下跳,你接着我。”
马点了点头,佐罗和少妇回到家里,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了敲门声,佐罗想都没想就从窗户跳了下去。少妇理了理头发就去开门,没想到敲门的是那匹马。它很不好意思地对少妇说:“麻烦您跟佐罗说一声,外面有点凉,我在楼道等他,行吗?”
强子一讲就是“有一个佐罗……哈哈”倒了好几口气; “有一个佐罗……哈哈哈……”。看他无论如何是说不出一句整话了,我们改变了策略,让他给人家猜迷语,好歹有个话说。
第三章 众望所归的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