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喔——”晏伯拉长音,又瞅了他好几眼,才重新将脸埋到碗里。
晏伯的反应全落入龙观澜眼底,“晏伯,怎么了?”为什么一脸惊讶,又有故作无事?
“没什么、没什么,因为之前听过龙帮,所以问一下。”晏伯挥挥手,要龙观澜快点吃饭,但一双眼睛却骨碌碌转着,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晏伯忽然夸张地叹了声——
“唉……”
“晏伯,您怎么了?”龙观澜停下筷子,关心问道。
“看到你,我就想起我儿子。唉……”晏伯又叹了声。
“晏伯的儿子怎么了?”
晏伯放下碗筷,一脸委屈。“我儿子年纪和你差不多,可脾气就没你好,最近他把我骂了一顿,还把我赶出来,不让我回家。”
“为什么?”
“前些日子他出门回来后,就变得阴阳怪气的,动不动便罢脸色给我看。我想让他高兴,便自作主张做了点事,他便气得把我轰出来。我……”说到这里,晏伯抓着龙观澜的衣袖,哇哇大哭起来。
龙观澜由他抓着,温言劝告道:“晏伯,我想他是一时气话,现在一定在急着找您呢,你吃完饭便回家去吧,别再和您的儿子闹脾气了。”
“你居然说这种话,呜,你真是好人,如果你是我儿子就好了,呜……”晏伯又哭了几声,才用龙观澜的袖子抹抹脸,“好,为了庆祝你我今日相逢,我们今天不醉不归吧!小二,给我拿上好的茅台过来!”
“等……”龙观澜正想阻止,但那小二已手脚利落地搬了酒坛过来,揭掉封泥,替他俩各斟了一海碗。
“客倌,请慢用。”他对晏伯笑了笑。“晏伯你还是按老规矩,记在帐上是吧?”
“当然。”挥退小二,晏伯拿起酒碗,碰了下龙观澜面前的。“龙小子,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龙观澜无奈,只得随晏伯喝下一碗,才放下空掉的酒碗,又立即被添满。就这样喝了几杯,龙观澜隐隐觉得有些醉了,忙抬手制止。
“晏伯,观澜真的不能再喝了。”
“为什么?你还没醉不是吗?说了今天要不醉不归的啊!”
龙观澜摇头,“观澜明日尚有要事,不宜过量。”
“啥事?”晏伯好奇问道。
“实不相瞒,观澜此次到燕京来,实是为了参加爻楼的生日宴,可是……”想起宴帖未有着落,龙观澜暗暗发愁。
靖,这辈子,你真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要去爻楼?那还不简单。”晏伯放下酒坛,抓过两块香酥鸭塞进嘴中后,把拉起龙观澜,含糊说道:“走走走,我现在就带你去。”
龙观澜一惊,连忙阻止:“晏伯,没有拜帖,进不了爻楼的。”
“怕什么?”晏伯一拍胸口,豪气干云地说道:“我这就带你杀进去,非要吓得贺靖那小子喊我爹!”
***
入夜的爻楼,黑鸦鸦一片,幽暗里,只有一缕明灭不定的火光晃动着。
阒静无人的时分,火光处传来温和的男声——
“晏伯,这里我们刚才走过了。”走在晏伯身后的龙观澜冷静提醒。
火光照耀下,晏伯的脸似乎铁青了几分。
“晏伯,要不咱们再找找吧。”见晏伯一脸郁色,龙观澜道:“我记得咱们是先走干位、再走离位、后转坎位,但是此处是用伏羲八卦正反倒错,那便是先坎后离,所以咱们现在所在处是既济,释辞乃亨小、利贞、初吉终乱、六爻皆得其位。既济之初,无咎。”
龙观澜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了六步,“既济之终,不知其机,危厉,既是危厉,便不该前行。”说着,便往后再走六步。“反正交错,再变为离坎,是曰末济,阳刚在上,刚之极也,又居明之上,明之极也。末济之极、乐天知命……”
接过晏伯才中火折,龙观澜往旁边石壁一照,伸手摸了摸,果然有一处触手坚硬冰冷,他试着一推,地面瞬时一震,前头又冒出一条路来。
“应该是这条路没错。”龙观澜微微一笑,将火折重新又递给晏伯。
晏伯张大嘴巴,好半晌才合拢起来。
“我、我告诉你,我本来就知道的!只是你小子口快抢先一步,我是让你这后生有发挥的机会。”口气酸溜溜的。
“观澜明白。”龙观澜不以为意,只觉晏伯的一举一动都无比的孩子气,很是有趣。
印象是,有个人也这么孩子气,老爱将人踹下山崖哪!
两人又走了一小段,龙观澜虽又解开几个机关,可终究研究不深,到最后,两人都被一条死巷挡住,再也前进不得。
看着光滑无比、无任何着力点的石墙,龙观澜微蹙起眉,一筹莫展。
他的奇门遁甲之术皆是三年前贺靖在旅途中教授的,哪比得上设阵的主人呢?
晏伯搔搔头,眼见火折快要燃尽,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竹笛,放至唇边,吹出奇怪的音调。
没多久,石墙轰隆往旁移开,一名灰衣少年走出。
“搞什么啊,又是谁那么笨,路也不记熟,出门前没好好再……啊,老——”
“老……老什么老啊!”晏伯虎目一瞪,抽出龙观澜腰间佩剑,指着那人胸口。“看清楚,我这么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是哪里老了?还没老便让你们给叫老了!”
那人显然惊呆了,竟愣愣看着晏伯手中长剑忘了反击。
“喂,小喽啰,快带我们进爻楼去!”晏伯背着龙观澜,一边说一边挥着长剑,“敢耍花招,我杀了你!”
那少年收起心神,连忙点点头,在晏伯挟持下领着他们离开这复杂无比的地宫。
龙观澜跟着晏伯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出声问道:“晏伯,你那笛子……”
“喔,这没什么啦。以前我儿子尿不出来,我用这个笛子吹个几声,他就尿出来了,我刚才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所以拿出来胡乱吹吹,谁知道便蹦出个想尿尿的龟儿子来。”
“啊,是这样啊……”听晏伯这么说,龙观澜便不在多问。
倒是走在晏伯身前的少年身子一僵,深吸几口气才将那股怨气给憋回去。
不一会儿,三人已来到爻楼花园处;此时夜已深沉,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半条人影。
“行了,我们走到这里便行了,我先处理掉这小喽啰,龙小子你闪远些,我怕我浑厚的内力伤了你。”
晏伯挥挥手要龙观澜站远一些,随即便走到那名灰衣少年身边,压低声音问:“喂,你家楼主呢?”
“睡了。对了,老楼主您丢下事情跑出门,楼主很生气。”
贺晏有点心虚,“谁、谁说我没做事啦?我是出门给他办生日礼物!”结果没想到竟给他找着一份万两黄金也买不到的“大礼”啊,呵呵!
“是这样吗?”尾音上扬,压根儿不相信。
“啰嗦,我说是就是,小子你还顶嘴?太过份了,没大没小!”
灰衣少年不以为然,反而微偏头瞪了贺晏一眼。“老楼主还敢说我过分?您刚才说话才过分吧,亏我那么配合,您居然骂我龟儿子!”
石门打开那刻,他差点便唤出声了,可一见到老楼主对他挤眉弄眼,立时明白对方要他演戏,马上配合他扮演起被挟持者。哼,若换成十一弟,恐怕也没他这份机伶呢!居然还被骂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