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攥紧了我们牵在一起的手,说:〃诺,你不后悔吗?你很有才华,我欣赏你的才华,听你唱歌、感受你的音乐、读你的诗歌,见识到这些凝聚了你的灵魂的结晶,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有出头之日,你应该去北京,那个地方机会多。〃
我笑了笑说:〃北京之大,能人之多,哪有我等小辈的机会,张琳,我已经决定留在江城,我就找几个酒吧演出,做点音乐,同时陪着你,人生足也。〃
张琳感动地说:〃诺,我们永远也不要离开,永远在一起,你说好吗?〃
我说:〃恩,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我们又一次紧紧拥抱在一起。
7
我曾经去学校里找张琳,她的同学说她请假了。我费尽周折找到她的系主任,她的系主任告诉我,张琳因为当兵要办很多事,已经不来上课了,学期考试也不考了。
我每天在大街上游荡,在我所认为张琳会出现的地方转悠,电话打不通,也不能在她家里找到她,我只有乞求、期待能在来来往往的城市人流中看到张琳的身影。
在见不到张琳的日子里,我恍若游魂,在江城的大街上飘来荡去。
我仔细审视着过往的人群,细心观察着每个背影,只要有似曾相识、熟悉的人出现,我就会急步跟上去,绕个大圈跑到人家前面,直到看清她的脸,确认她不是我要找的人,才肯罢休。
这样努力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张琳好像从江城突然消失了一样。虽然我感觉她就是在江城,但我却始终找不到她。
我不敢再去张琳家敲门了,我曾经几次敲开张琳家的门,几次遇见张琳她妈妈,她老人家的态度一次比一次恶劣,表情一次比一次阴郁。
在我最后一次颤巍巍地敲开张琳家的门时,我还是一无所获,反而被她妈妈臭骂了一通,并警告我,如果我再无事去骚扰她家,她就报警。
我不敢再去张琳家敲门了,也就不知道她二姑家在哪里。
我能做的,就是不断打张琳的手机和她家的电话,在她家附近的街道徘徊,在江城的大街小巷游荡、守候,期待和她的偶遇。
8
在大街上,我偶然碰见了张琳的同班同学刘小琴,她同时还是张琳的好哥们。
刘小琴说:〃你想找张琳?那得先请我吃甜筒。〃
我欣喜若狂,说:〃好,没问题,只要能找到张琳,请你吃麦当劳都行。〃
刘小琴说:〃哼,看你那小样,难道找不到,你什么都不请我吃么?〃
我急忙解释说:〃不是,不是,怎么也该请你吃的,小意思嘛。〃
刘小琴笑了笑说:〃我开玩笑的,哎,看在你这么想念张琳的份上,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吧。〃
大街上很热,我们站在烈日之下,汗水像泉水一样直冒出来。
刘小琴说:〃天这么热,你看你都晒黑成包公一样了,这样,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说吧。〃
我找了个地方,在〃她的祖屋〃咖啡吧坐下。刘小琴要了一杯柠檬冰水,喝了一口后,说:〃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年了,在暑假时张琳就告诉我她准备去当兵,我以为她开玩笑,开学后没多久,她就请假了,我问她,她说是请假去成都体检考兵去了,听说现在考女兵不容易,指标又少,她好像费了很多周折,但听她意思是没有什么问题,她现在已经不去上课了,等着考兵的通知。〃
刘小琴一连说这些,说:〃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了。〃
我忙问:〃那怎样才能找到她啊?〃
刘小琴说:〃我都想找她,我还想问你呢。〃她若有所思,慨叹说,〃我们是同学,又是哥们,她要走,想找她玩玩,却找不到。〃
我说:〃听她妈妈说,她在她二姑家。你知道她二姑家在那里?她妈妈说她在帮她二姑看屋。〃
那一年南来北往 第四章(3)
刘小琴白了我一眼:〃我不知道。其实,她也不在她二姑家,我去问过她妈妈,好像她一直呆在成都的亲戚家,只有前几天回来过一次。〃
我说:〃对,前几天我晚上打电话给她时,还是她接的电话,去找她,她妈妈说她在她二姑家,现在却找不到人了。〃
刘小琴说:〃或许是忙吧,她在江城和成都之间奔波着呢。你别急,如果她有时间,我想她是会见你的。〃
还是一无所获。
虽然没找到张琳,但总算知道了些关于她的消息。
9
看来是无法找到张琳了,我每天除了拨打一遍她的手机外,还跑到她家附近的大街小巷继续寻找她。我不敢再去她家,也不敢再打电话到她家,就算去她家,或者打电话去她家,她的家人也不会对我说什么的。
我有天去找刘小琴,叫她想办法找张琳的妈妈,问问张琳在成都亲戚家的电话,但刘小琴和我一样,一无所获。
王小川几乎是一天晚上一个电话,问我在干嘛,叫我在他下班后出去喝酒,说要给我介绍几个美女,让我爽一爽。开始我还应和着他,但他提了几次〃美女〃后,我心里开始烦躁,不客气地把电话挂了。
江城的白天黑夜似乎变得漫长,有点度日如年的滋味。
晚上,我躺在滨江路旁的寂静的小屋里,关着灯,拉开窗,看远处长江上的航标灯一闪一闪的,偶尔有轮船的汽笛从江面蔓延过来,穿透墙壁,我感觉它像是撞在了我空荡荡的心房,在心房里激起了无数沉闷的回声。
听着从滨江路上传来的茶客和食客的喧哗声,我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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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在寂静的夜里写诗,开始在我灵魂的角落发掘被遗弃的往事和灰尘,像一只孤独的麻雀,在大雨之后,停留在一根枯枝上梳理凌乱的羽毛,修补刚刚经历的慌乱和噩梦。
把电话挂掉,这种念头产生后
容不得半点犹豫
像一条闪电,在黑夜里延伸
照亮了某张脸
另一张脸在夜色中隐藏
这只是瞬间的事
应该用绳子打个结。公交车已经到站了
谁的嘴巴丢失,两耳失聪?
有一条蛇偷袭了你
留下疼痛,却看不见它的尾巴
我用铅笔在煞白的纸张上勾勒了很久,写下这首《把电话挂掉》。
写完后,我从头看了一遍,然后把白纸一分而二,撕成两张,然后叠在一起,又一分为二,再叠在一起,一分为二……最后,一张白纸成为碎末,在凉风吹起的夜晚,从滨江路的楼上纷纷扬扬地飘散,我目送它们离去,看见飘得最远的一小片纸,瞬间就消失在滚滚江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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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怀抱吉他,开始弹唱老狼的《同桌的你》,唱了一半,喉咙有点堵。我歇息了一会,开始弹唱郑均的《灰姑娘》,唱到〃……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喉咙又有点堵了。我歇息了一会,又开始弹唱张楚的《姐姐》,唱到高音部分,〃姐姐,我想回家,牵着你的手……〃我的嗓音突然就高不上去了。
我恼恨地使劲挥了一下手,钢拨片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银光,哗啦扫过琴弦,有根弦〃嘣〃一声就断了,断的琴弦悬挂在还在嗡嗡作响的吉他上,剧烈地颤抖、摇晃,剧烈地颤抖、摇晃……
12
生活突然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顺,白天和黑夜颠倒,睡不定点,吃不定时,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有时实在无聊,就跑到网吧上网,在江城的门户网站上的〃城市论坛〃BBS上,注册了ID,每天上去发些帖子,把这期间写的诗歌,或者随笔,或者是以前做的原创音乐小样,贴到论坛上去。
在这个论坛上,总有一个叫〃点点〃的女孩老是回我的帖子,每次都在我的帖子下写上一长段话,就诗论人的情,就情论人的心。我的心事和境遇在她敏锐的第六感下暴露无疑,但她又总是以关怀、大度之心在后面写下大段安慰的话。
睹物伤怀,读着〃点点〃写下的句子,我总是慨叹万千,感动之极。
之后,〃点点〃加了我的QQ。原来,她叫肖欣,21岁,爽朗,开朗,大方。她发了照片给我看,一头不长不短的头发,乖巧的瓜子脸,化了淡妆,很是潮流,让人感觉她的热情,散发出蛊惑人心的魅力。
肖欣一上来就给讲她的故事,19岁,打架,逃学,从江城职业技术学院被开除,后来四处晃荡,被其家人抓回家后严加管教,终于驯出一个懂事、听话的女孩来。她现在还在家人的看管下,不能远离家人一步。
肖欣说,那时太小,不懂事,现在挺后悔的,但也不想读书了,跟不上课不说,也没那份心了,就呆在家里,但家人仍旧不放心,对她看得极严。
和肖欣闲聊一段时间后,我才得知她远在贵阳,是江城人。
聊得久了,我也就告诉她的关于我的事情,关于我和张琳的从前和现在,以及我的梦想。后来,我们无话不说。
虽然有人陪着在网上打发寥落、虚无的时光,但我心情总是潮湿如南方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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