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你笨了还不相信,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身在此处的原因?」凶手的声音带著嘲讽与戏谑,让祁慕尘听了心底是万分的不悦,却不敢太过直白地表现出来,他总觉得凶手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气息。
半晌,祁慕尘冷静地出声询问:「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还真是个固执的孩子呢……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凶手有趣地欣赏著祁慕尘戒备的神情,还有他眼里透著的坚定不移。
真是看了就觉得厌烦呢。
「乖孩子,跟我来吧。」凶手忽地放柔了语气,让祁慕尘一时间松懈了警戒,只感觉到凶手将他反身一抱,接著压低身子一跳,便轻而易举地跃上了屋顶。由於面对著凶手的怀里,祁慕尘无法看见外头的景色,只感觉到强劲的风频频袭来──依此,他们移动的速度可想而知。
直到完全静止下来,祁慕尘才又听见那冰冷的声音响起:「我就让你看看你所相信的真实究竟是什麽样子。」
祁慕尘不去搭理凶手发言内容所含的意涵,他只想尽快脱离这诡异人物的怀抱,只是当他重拾自由後,才发现自己人便伫立於祁府里,祁曼沙与柳如采──也就是他爹娘的房间外。
松了口气,祁慕尘才想上前推开房门,就听见房内传来了柳如采哀恸的哭泣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慕尘,才会害他生了重病……甚至最後──都是我的错……呜……」
接著响起的,是祁曼沙的安抚声:「如采,别哭了,这不能怪你……反正我已经回来了,你可以不用再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了。」
闻言,柳如采停止了啜泣,只是语带哽咽,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吗?」
祁曼沙连忙保证道:「当然,我以後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至於孩子,我们也可以再生啊,是不是?所以别再伤心了,不然慕尘听到了也会很难过的。」
然後柳如采当真停止了哭泣,她的声音细细甜甜地:「嗯……曼沙,我们说好了,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然後生好多好多孩子……」
祁曼沙轻声笑道,跟著允诺:「嗯,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然後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再来他们说了什麽祁慕尘好像都听不见了。
他好像……有些不能理解他们究竟在说些什麽?
生了重病?他吗?柳如采是这麽和祁曼沙说的吗?而祁曼沙……甚至答应她要再生好多好多的小孩──所以他的存在,便这麽给彻底得抹灭了吗?是这样吗?
其实他可以现在踏进门,然後对他们说「我回来了」。
只是这样似乎一点意义也没有了……他的娘分明就不要他了,他的爹似乎没有他也无所谓……怎麽会这样……他怎麽会在一瞬间变得一无所有?
查觉到祁慕尘僵直著身子,凶手鬼魅般地来到了他身旁,轻声问了句:「要不告诉我,所谓真实究竟是什麽模样呢?」
祁慕尘却彷佛充耳不闻,只是紧紧握著拳头,双眼狠狠、狠狠地死死盯著眼前的景物,像是要将其深深烙印在脑海似的。没有发觉下唇给自己咬出血来,甚至温热的腥红便这麽顺著嘴角滑落。
滴答。
妖异而诡谲的血花便这麽在祁慕尘的衣裳盛情绽放。凶手见状,情不自禁地挨上了祁慕尘的身子,他俯身舔去淌落於祁慕尘嘴角的血红。祁慕尘像是给冻结了般,毫无半点反应,愣愣地杵在原地。
直到天空渐渐给玄墨吞噬,直到吹来的风变得冰凉,祁慕尘才终於回过神来,他缓缓回过身,抬眼望向凶手,原先那对雪亮动人的明眸此刻宛若深不见底的死沉幽渊,寒冽地惹人要直打寒颤,吐出的字句也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带我走。」
凶手於是满意地勾起唇角,订定誓约般地在祁慕尘唇上落下一吻:「记住了,我的名字叫做魁主,是你从今以後,更是永远的主人。」
魁主吗……祁慕尘只默默眨了眨眼,当作是听到了的回应。而魁主也没有在意,只轻柔地抚上祁慕尘的脸颊,像是心血来潮地开口:「这样吧,我以後便唤你──刹。」
也就是在那夜,那一瞬间,这世上再不存有「祁慕尘」。
有的,只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冰冷杀手──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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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模模糊糊的,好似感觉到魁主温柔地在他耳边低语,大手更轻柔地包覆著他,然後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握著匕首的手,刀身冰冷的不像是人可以承受的温度,然而他只是紧紧地握著。
「刹,记住我方才和你说的话了吗?」临行前,魁主出声问道。
刹恍惚地微微点了点头。
「那麽就去吧,我亲爱的孩子。」魁主轻笑了声,伸手将刹推了出去。
就去吧……刹眼里只看得到那挂得高高的、写著「祁府」二字的匾额,脑海突然响起了魁主不久前和他说的话。
『你知道为什麽祁曼沙会莫名其妙给人关进牢里吗?』
刹记得自己那时好像摇了摇头。
『因为要振兴祁府,所以祁曼沙需要钱……你懂吗?有人花钱让他去背黑锅,他为了攒钱便这麽去了。』
祁曼沙因为钱所以去给关在牢里,然而从前的他,从前的祁慕尘,就是因为祁曼沙关在牢里才受了那麽多苦,因为柳如采的阴晴不定和暴力相向,他的精神都要绷紧到最极致,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
然而祁曼沙只是为了钱。
柳如采更甚至莫名其妙扔了他。
可笑吗?这真是一出荒谬至极的戏码啊。
第一夜 狂沙漫尘噬青天(三)
接著他感觉到自己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推开了大门,一步踩著一步……然後……然後……视线里只剩下满满的鲜红,温热的触感在他脸上渲染开来,耳边甚至响起了惨无人寰的凄厉叫声,但他却仍是无动於衷,持续著手上的动作。
机械式地,一刀划开喉咙,迎接他的是满屋子的魔魅血花妖异开放。
红色红色红色……
不够不够不够……
他的心不知哪里开了一个洞,好空……好……痛……
「慕尘!是你吗慕尘?」
突然一个熟悉的嗓音拉回了他的神智,失焦涣散的双瞳才又重新运作,刹缓慢地抬眼望去,原来是祁慕尘的爹,祁曼沙,正一脸惊恐地看著他。而躲在祁曼沙身後的柳如采早害怕得全身发颤,一个字也吐不出。
「祁曼沙……」刹喃喃低语著,但祁曼沙正处於偌大的恐惧之中,根本什麽也听不见。
「慕尘,拜托你慕尘,我还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