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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明白爱卿的顾虑,这件事朕自有打算。」
不打算再和那位老臣耗下去,皇上选择直接堵住他的口,不让他有再发言的机会。接著,皇上看了眼底下众臣,问道:「那麽,还有哪位爱卿有要事相告?」
只见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一同垂首作揖,仅待龙帝圣言发落。
「既然如此,就退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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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下了那套沉重华丽的龙袍,此刻他身著一袭浅紫色外衣,内里则是墨黑色作为衬底,腰带上了挂了条米黄色典雅佩环,原先盘起的发髻早已给鹅黄色发带替代,乌黑柔顺的长发轻柔地散落於浅紫色上,神秘中又带了点雅致幽美。
「雁青、雀紫,别忙了,来陪我聊聊天吧。」
他选择彻底忽视桌上那堆叠成山的奏摺,手托著下巴,姿态慵懒閒散地唤著自己身旁正埋首於繁琐公务的一男一女。而被指名的二人极有默契地一同放下手中的毛笔,由男子首先发难:「既然陛下都这麽说了,那就让我们来谈谈方才的事情吧。请问关於鴌烟楼,陛下有什麽打算吗?」
「雁青,你好无趣啊……雀紫,你陪我聊聊天吧。」
就像是小孩子般的甜腻撒娇,他眯起眼笑得好不灿烂,虽说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种女孩子气的动作有些矫作恶心,但这举止一套到他身上来,却只觉得可人怜爱,甚至令人兴起了欲好好怜惜疼爱的冲动,就好比说是现下的雀紫。
呜~~她最抵挡不了向她撒娇的陛下了~~
「……那,陛下想要聊什麽呢?」
好想紧紧抱著陛下呀……啊那张脸这样笑起来真的好可爱……
眼见隔壁的雀紫已宣告阵亡,眼冒爱心以及早为陛下神魂颠倒的痴狂模样,雁青只是拧起眉头,语气冷淡地说出了饱含恐吓威胁的惊悚言论:「雀紫,既然你这麽喜欢陪陛下聊天,那麽,待会那些奏摺……想必你也很乐意陪陛下一起批阅吧。」
咿呀────!又来了又来了……雁青每次都这样破坏她的兴致啦!她要抗议!「雁青你真的很讨厌欸,陛下只是刚刚在早朝的时候太闷了嘛,我只是想要和陛下聊个天好帮他解闷,这样等一下在批阅奏摺的时候才会更有效率呀。」
雀紫不满地噘起小嘴,而一旁笑眯眯的皇上只是安安静静看著两人争吵,却一点都没打算开口的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很好奇陛下有什麽打算耶。」
雀紫眨了眨大大的杏眼,好奇地望向身旁的皇上,而後者仅带著那抹宜人温暖的浅笑,云淡风轻道:「嗯……就像朕方才说的,朕之前就派人去调查过了,没事的。」
「是~~吗~~可是陛下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耶──」
雀紫看起来虽小孩子气,但说到察言观色她可是不惶多让,尤其看了皇上这麽多年了,虽然摸不透皇上太过深沉的心思,但这一点小异样她还是观察得出来的。只见皇上闻言,嘴角勾起的弧度似乎更加深了些。
「说嘛说嘛~~这样我和雁青也可以一起帮陛下的忙呀~~」
雀紫使尽了浑身解数,将装可爱发挥到最极致,可惜就是有人不买帐。
「之後你就会知道了。」
某人笑得一脸神秘。
「陛下好小气呀。」
她皱起脸,看起来活像颗肉包子。而一旁的雁青仅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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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时分,金黄色的光芒照耀大地,花草树木彷佛都糁上了透亮晶粉,闪烁动人,叫人情不自禁地就想往那片青青草地靠近。他不由自主漾起了和煦笑靥,一步、一步朝著那位於宫廷最最毫不起眼的角落前进。
那里亦盖了座宅院,但无论外型、布置、装饰通通都是最为简陋单调的,一看便可推知此座宅院的主人相当不得人疼。但他却是撤走了所有侍卫,独留孑然一身,朝著宅院最深处走去。
幽幽凝望著这里的一切景物,他像是想透过这些事物看见什麽、记忆什麽、感受什麽、重温什麽……最後,他走到了房间门前的石阶下坐了下来,倚著身旁的石柱,想起了从前从前,那抹总是孤苦无依却一直很独立懂事的小小身影。
『令哥哥,我学会写字了呦!今天冷红姊姊教我的字,我都有学起来喔!』
还记得那天,他吩咐院里尚懂得一些经书的冷红去教他习字,当天下午他去看他的时候,他笑得好开心,活像颗小太阳般,向自己炫耀著。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昨天才发生一样的记忆犹新,一幕幕往事历历在目。他没有忘,这些年下来,他都没有忘,只是把它埋在心里最深处。
他真的好喜欢他的笑容。
好喜欢抱著他的感觉。
好喜欢他依赖自己。
好喜欢他的世界里只有他和他两个人。
他都好喜欢。
「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你怎麽可以先离开呢……」
他喃喃自语著,眼神惝恍迷离,虚幻而唯美沉醉。
「宇。」
第四夜 看尽辉煌最深处(二)
「陛下果然又来轩昂院了。」
躲在暗处的雀紫一脸忧心的对著雁青说道,她眼里满是心痛的遥望著茕茕坐在石阶上的令,感觉一颗心被他那恬淡中藏著悲伤的笑容给揪得紧紧的。
「他只要有空都会来这。」
雁青的语气难得充满了无奈。他和雀紫已经辅佐令十多年了,自令登基的那一天,见到令的那一刻起,他和雀紫便在心底发誓,将永远守护他们至高无上的圣王,至死不渝。
而自从宇离开後,令的笑容便不复从前的真心。只要处理完公务,有空閒时间或是不顺心的时候,令总会来到轩昂院,坐在那石阶上坐一下午;有时夜里他们找不到人,也会发现令就睡在轩昂院里,从前宇的房间。
「陛下为什麽就不把宇找回来呢?」
雀紫不解,令宁可自己一个人陷入无止尽的思念深渊,也不愿派人把宇带回宫中,那明明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难道,就只因为宇说过,他再也不想见到令吗?
「也许他在等,等宇有朝一日回到他身边。」
「你觉得……有可能吗?」
雁青闻言,只是勾起抹高深莫测的笑:「或许会有那麽一天。」
「你在卖什麽关子嘛!你和陛下都一样,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雀紫万分不悦地瞥过头去,摆明不想再看见雁青那张碍眼的笑颜。
「……不是说好要安静的看吗?」
雁青提醒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远方,一道悦耳的声音随著风飘入他俩耳中:「要藏也不藏得隐密一点,就是喜欢我把你们给揪出来吗?」语末,一阵如铃铛般清脆的笑声随之响起。
两人叹了口气,才自草丛站起身,乖顺地走到令的面前,他俩一同蹲下身子,单膝跪地,必恭必敬地向令行礼:「雁青、雀紫参见陛下。」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令笑了笑,拍拍隔壁的空位,对他俩说:「一起坐下来吧。」
雁青和雀紫两人面面相觑,却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走上前,分别於令的两旁坐下。见令没有再说话,踌躇了阵,雀紫才小心翼翼地说出口:「如果陛下……有什麽烦心的事,可以和我还有雁青说,我们都可以帮陛下分担的。」
另一旁的雁青虽然没有说话,脸上也写著同样的心情。
令看了眼他俩,迳自轻笑出声:「呵呵,你们两个就老爱为我操心……别摆出那副表情,我没事的。」
「既然……陛下都说没事了,那麽是否可随在下一同回去批阅尚未处理完的奏摺呢?」
只见雁青笑得好不灿烂,以及一旁的雀紫,也同样挂著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