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平时,两三下她就能抓住这个臭小子,可惜今天她偏偏穿了高跟鞋。刚刚跑起来,没反应过来,她一用力,便把脚给崴了。
在晏初晓哀呼不妙,武者千年道行毁于一个小鬼之际,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她身旁蹿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小偷奔去。
她喜出望外,忙脱下高跟鞋,跟了上去。见义勇为者是个二十出头留长发的青年,他抓住小偷的瞬间,小偷冷不防地从兜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弹簧刀,“嗖”地一声朝青年刺去。
“小心!”晏初晓刚刚喊出,那个青年的胳臂被啄了一道口子,鲜血淌了下来。
慌乱之际,晏初晓迅速将手中的两只高跟鞋朝小偷扔去。
算得上百发百中,那两只高跟鞋都出神入化地扔中了那个青年的头,而小偷毫发无损。不过这两只高跟鞋震慑住小偷,他扔下行李箱,灰溜溜地逃走了。
“你……你还好吗?小兄弟,刚才真是对不住啊!”晏初晓蹲下去满脸愧疚地问正蹲在地上揉头的青年。
他低着头,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只看见一张苍白文静的脸。
“大姐,高跟鞋不是用来砸别人脑袋的!”长发下一个并不文静的声音,凶巴巴的。
看在他帮自己抢回行李箱的份上,晏初晓就不跟他计较了。她心里哼了一声“什么人啊,整得跟个不良青年似的”,就穿上高跟鞋,拉起箱子的拉杆打算扬长而去。
正要离去时,她瞥见青年臂上的伤口,于心不忍,便擅自动手拿起他的右胳臂。
“干什么?”青年甩开她的手,愠怒道。
“你的胳臂被划伤了,在流血呢!”她关切地提醒。
“又怎样?”青年玩世不恭道。他打量着晏初晓,嗤笑一声,带着痞味调侃道:“大姐,你不会看我长得帅气,就想献殷勤钓我吧?”
晏初晓无语地看着这个有着几分“病态美”的青年,真够自恋的,夸自己夸得简直行云流水。她凛然正气道:“小兄弟,拜托说话得善良一些。我是个医生,出于职业本能才拿起你那只受伤的胳臂,你不要想太多了。奉劝你,去医院包扎一下吧,免得伤口感染。”
出了一口气,她才顺气地拉起行李箱离开。
“等一下。”青年在身后叫住了她,语气依旧冷冰冰道,“不是说是医生吗?拿出你救死扶伤的本事给我包扎一下!”
真是欠他的。晏初晓自知理亏,只好从包里拿出一条新买的纱巾给他包扎起来。包扎完毕,这小子居然理直气壮道:“刚才帮你抢回了行李箱,又无辜受了伤和挨了你的高跟鞋两下,你总得表示表示一下吧。”
“我表示啦,这不正给你包扎伤口吗?我堂堂晏医生亲手帮你包扎,分文不取,你该偷着乐了。”晏初晓最后系上一个结,伶牙利嘴道,“好了,现在我们两清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她起身时,见青年沉默不起的样子,疑惑地问道:“你该不会真想让我给你钱当报酬吧?我可没钱。”
青年缓缓地站起来,直盯着晏初晓,认真地说道:“我想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还未等晏初晓反应过来,他迅速地扯过她的右胳臂,捋下一条手链。
晏初晓一阵心惊肉跳后,才明白,他拿走了自己右手腕上一条新疆葡萄干玛瑙石手链,这是她的新疆朋友帕夏古丽送给她的。
“不行!”晏初晓第一反应喊道,“还给我,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不能给你。”
“这样吧,小兄弟,我给你钱,你把这样东西还给我。再说,这是女孩戴的,你不合适。”她边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边试图想抢回来。
不由分说,青年麻利地将手链套在自己右手腕下,霸道地说:“挺合适的,我要了。晏医生,谢谢了。还有,以后哭鼻子注意一下影响!”说着,他飞也似地扬长而去。
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晏初晓无语又无奈,感觉自己还是被劫了,有点虎落平阳的意味。
与此同时,江湛远正开着车满大街地找寻着晏初晓的身影,一无所获。那个说过要拉住他手的女孩,那个漫不经心走入他内心的女孩,那个总能理智全身而退的女孩,为什么走得这么急,为什么他总拉不住?她就像一道闪电划过他的心胸,让他触电,心脏瞬间麻痹。那些她给的爱情,即使最后时刻像转瞬即逝的烟花,嗖嗖几下,在天空换了换颜色后就消失殆尽,但却在他心中定格成永恒,带给他的都是美好。
她曾几次哭问着他是不是爱她,他后悔当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直到她留下黑暗中那颗凄美的钻戒出走那一刻,他才(炫)恍(书)然(网)大悟,不管日出与日落,她都是他心中的恒星;而他,他害怕在那个男人面前,不够光亮,不够永恒,充其量只是她生命中的流星,划过了,只留下一条悲哀的尾巴。
不知不觉,江湛远来到了那套曾带给他们多少欢乐的公寓。屋内还保留着与她离开时一模一样的设置,干净整洁,能发亮的物件都在安静地发亮。阳台上的风将淡紫色的窗帘一阵阵鼓起,白纱里子从淡紫窗帘的侧面,高高飞扬起来。房间里那盏他们淘来的风铃在风中晶莹地,细碎地发出声响。那盏风铃是用南美的白色云石做的,在风里彼此撞到,就发出天堂般的声音。
长途劳顿的疲累席卷上来,他取过烟灰缸,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此刻他想再一次逃避,不要再去面对明天那个冷峻的事实。
她怎么能将离婚二字轻易说出口,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屈不挠地坚持着给他们的婚姻判死刑。他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些年,即使相隔天涯,他却无时不刻不在想她。对她的思念,就如同他指尖的烟,淡淡的,袅绕,如影随行。她活在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丝意念的流动中。三年了,悲伤像银杏树,长得很慢,如今,已经枝繁叶茂。他无法做到在她彻底离开后释然,快乐。
真的再无挽回的余地了吗?
城下之盟,姜还是老的辣
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样的时节离婚,年华正好,芳菲尽染。四月,有着钻石般明亮的光泽,又有水晶般晶莹剔透。身后的花树,长长的枝桠伸展过来,重叠绽放的洁白花朵,有着细细的粉末花蕊。天空是透亮的深蓝,大朵白云,头顶上偶尔有鸟声像光束一样掠过。
在这人间四月天里,她却要离婚,在春天里葬落花。还是这条通往民政局的路,心情却不再如六年前那般汹涌澎湃。带着即将散场的沉静,她从容走在这条路上,如同赶赴去完成一件必须完成的公文。
江湛远将车缓缓停下,深吸了一口气。在很远处,他就已经瞥见了她的身影。她竟然提前先到了。看来自己对她的留恋挽留,真的成为她的负担,她迫不及待地想甩掉。
他终于朝她走去,努力不看她的眼睛,平静道:“进去吧。”
晏初晓没有做声,跟着他拾级而上。在进入大门的那一刻,他的手机铃声响了,竟然是她曾经用过的铃声,宫崎骏电影《千与千寻》里的轻音乐《不论多少次》。
很恼火,他究竟什么意思?他凭什么用这支铃声?这个家伙明目张胆地用着这支她最爱的铃声,和Jessica到底通过多少通电话?
他丝毫没有顾忌到铃声响起,依旧不疾不徐地朝大厅走去。而这支清亮,有如露滴的铃声依然不紧不慢地响着,引起不少人的侧目。
晏初晓只觉得刺耳,叫住他,没好气地提醒:“喂,接电话吧!看来她都等不及了。”
江湛远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止步,拿起手机,看到了来电显示,解释道:“是我爸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