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不管去救谁,你先救救你自己吧!”洛云啓暴怒,挥枪去刺。
“二哥!”洛云息急唤了声,“我不能一辈子都靠你护着。”
“老子一辈子都护着你,谁又能说什么!”
“可我不想总躲在哥哥背后。我也有……想做的事。二哥,我会回来。”
洛云息神色坚定,言辞恳切。洛云啓挣扎许久,终于恨恨地叹气,“小子,我记住你了。若是云息有个好歹,洛某定要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你们走吧。”洛云啓拍开他的穴道,长枪拄地,背过身去。
做恶人的感觉实在很不好,季南游悻悻地想。用力一挣,麻绳断裂。携着洛云息提气纵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被劫来的客人
清晨,两匹快马奔驰在官道上。当前一人凤目星眸,满脸不爽,正是季南游。后面跟着的自然是洛云息。他从出了洛园便一言不发,只是紧跟着季南游,那架势就像自己不是被掠出来的,是来监视的。季南游随性惯了,刚开始还苦恼怎么安置洛云息,是不是把他放回去,盏茶的空当就不去想了。反正人都劫了,就让慕大侠自己去处理吧。
日落西山,季南游才发觉错过了投宿。照他的性子自然是连夜赶路,把身后的麻烦赶快甩手才好,不过考虑到一般人的体质,还是随便找个地方歇晚吧。勒停了马,回头道:“附近有座破庙,我们去那休息。”洛云息反应很慢,低声问:“不走了?”声音嘶哑干涩,形同梦呓。这是他出门后头次开口。季南游诧异,就看他身体在马上晃了晃,要栽下来,忙把他接住。
洛云息醒来的时候正躺在破庙里,身边燃着篝火。他很快清醒过来,坐正了身体。
“再躺会吧,你体力跟不上为啥不吱声?我没想要虐待你。”
明明病怏怏的还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季南游撇嘴。想到接住他栽落的身体,很轻,软弱无力。之前被他气势所逼,下意识的当作势均力敌的对手,倒忽略了他长年养病的事。
“吃点东西。”季南游抛过干粮和水囊,“慕北驰暂时没事,不用赶那么急。”他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你看起来不像多关心他安危,路上连句话都没问过,为什么又闷不吭声的只顾赶路?看在大老远把你拖到这的份上给我解解惑呗。”
“你很危险,离洛家越远越好。”
“我又没伤人,还被捆成粽子用兵器指着,哪里危险?”
“你未出全力。用的不是自己的兵器。弩箭上涂的香也只让你恍惚了下,内力不俗。而且似乎还有后着。也许是内力未完全受制,也许是别的。”
“哦?你知道?”季南游盯着他,眸中寒芒顿显。
“不知道,我不想冒险。”洛云息不闪不避的回视,“若真是那样,依二哥的脾气,定会拼命擒下你,难免受伤。”
“洛二爷武功高强,说不定只擦破点皮就把我砍了。”
“二哥如果有什么损伤,就算杀了你又能怎样。你的死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季南游咂舌,被人当面说这种话还真是挺没面子的。他舔舔唇问道:“慕北驰只是借口?”兄弟,人家压根没把你当回事啊。
“不是。我也想知道他的情况。”洛云息迟疑了下,道:“我还欠他个人情。”
第二天两匹马变成一匹。因为洛云息病了。面色潮红,浑身发烫,神色也不是很清明。季南游半抱着他驰到下一个城镇,寻医抓药,租了辆马车上路。洛云息是最省心的病人,不多问不多说,不论药熬的多浓都毫不含糊的喝下,整日靠在车厢里休息,神情坚忍镇定。到了第三日,季南游终于被迟来的罪恶感追到了,他虽随性却也坦率,正色道:“对不起,不知道你身体的情况,不该强行赶路。我对你并无恶意。我是季南游,北驰的朋友。”
“那把剑是他送给你的?”
“是。他并不知情,我向他要他便给了。”
“他没事?”
“除了偶尔心神不属,看不出有其他问题。”
“哦。为什么要劫我出来?”
“起初只是好奇,后来情势所逼。”
“那我回去。”
“现在恐怕不行。你必须尽快得到治疗和休息。距离炎城已远,不如去乐平休整。”
洛云息默然。乐平,念到这名字,就觉得满心疲惫。他摸了摸鬓角的白发,嗤笑了声,带着说不清的嘲讽和落寞。“我不喜欢乐平。”
“歌舞升平、繁华似锦,有什么不好?”
“人心杂乱,不知所居。”
“京都居,大不易,不若故乡。”季南游似有些感慨,应了句。
车辚马萧,伴随着洛云息压抑的咳嗽声,一路驶向乐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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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驰在里面。”季南游把洛云息带到慕北驰的宅门前,“既然来了,顺便救他把好了。回头见哈。”最后是他实在看不下去洛云息勉力支撑的样子,运起轻功带着人飞奔了大半日送回来的。这会身心俱疲,除了床不想看到任何东西。季南游敲开门,交待仆从带洛云息去见他们主人,挥挥手晃悠着走了。
“客人请随我来。”小厮忙领着洛云息入内,“您在前厅稍等,待小的去通报声。”
“无妨,在这等就好。”洛云息站在庭院的梧桐树下,轻触着树干,若有所思。慕北驰正纳闷南游送了什么人来,出屋就见洛云息站在树下。目瞪口呆。
洛云息听到脚步声,转身回望,一如初见时。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云息?”慕北驰难以置信的开口确认。
“嗯。”
“你没事吧?”“你还好吗?”两人同时出声。
“有些累。”
慕北驰鬼使神差的伸臂拥住他,安心中夹着怜惜,温度贴着衣物传过去。陷入昏睡前洛云息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人的手还是那么暖。
他睡了很久,中途隐约感觉有人喂给他食物和药。做了很多梦,看了很多似曾相识的场景。一会是少年得意横刀立马,一会是壮年憔悴灰颜华发。看到烈烈火光,映着大哥的凄然笑脸,听到雨声,稀里哗啦的下个不停。有人在耳边细细的说话,声音沉静温和。谁的叹息声落在胸口,轰鸣作响。洛云息睁开眼睛。
日朗风轻,大梦初醒。
“醒了?好点没有?”慕北驰眼中欣喜毫不遮掩,扶起他,“喝点水。”洛云息就着他的手喝过水,环顾周围。
“你来的时候在发热,睡了两天,现在已经没事了。这是我的房间,你在我家里。”慕北驰解释道。洛云息低头想了一会,问道:“为什么叹气?”慕北驰未料他开口会问这个,下意识答道:“我担心。”他很担心,坐立不安,听到洛云息梦中呻吟忍不住轻声安慰,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
“我没事了。你去休息会吧。”
“不用。我让人煮了粥,起来吃点。”
洛云息吃过粥,恢复了些力气,“有笔墨吗?我要给二哥写信。”
慕北驰带他进了书房。洛云息持笔斟酌了半晌都不知该怎么给洛云啓说明。仔细想来整件事都透着荒唐气儿。唯一能平息洛云啓怒火的方法只有一个。“我得马上回家。”
“你现在走,会病倒在路上。是不是再考虑下?”
“二哥会着急。”
“我也会着急。”慕北驰叹气,“若是洛二爷愿意赏脸来敝宅小住几日,慕某愿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