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熙乐也说:“是啊,连三哥都不是最受宠的了,现在是婼婼第一。”
大家都笑起来,魏紫吾也不好意思地笑。不过她也知道,太后不过是盯着自己的肚子罢了。说是宠她,其实还是宠太子,宠她肚子里现在还不存在的小东西。
萧令拂听到这样的话,又看着被众星捧月的魏紫吾,心里难免闷闷不乐,以前太后根本就不喜欢魏紫吾。太后原先喜欢的是她。
魏贵妃却是在观察萧令拂,她皱了皱眉。萧令拂曾心仪太子,现在怕是还为没做成太子妃遗憾呢,这点极为令她不喜。但是,顾虑着萧闻德,魏贵妃也不可能为难萧令拂就是了。
顾熙乐又悄声对魏紫吾道:“婼婼,你们一个个成亲的成亲,定亲的定亲,只我一个人还孤孤单单。真是难过。”
魏紫吾忍不住噗地笑了笑,随即又正色问:“你上回那一位想亲的公子呢?”
顾熙乐叹口气:“唉,别提了,他突然就不敢来见我了。”
顾熙乐便想跟魏紫吾倾诉一番,此时却又不方便,就道:“婼婼,明日大嫂办赏菊宴,你要去豫王府吧?我们明日见面说,可好?”
魏紫吾见这小公主终于愿意坦白心声,便说:“好啊。我明天一定去。”
隔日,魏紫吾果然一早便出门了,太子自是去上朝。
散朝后,太子却被皇帝单独叫到了书房。
皇帝将一份密奏递给太子,道:“刚接到密报,说是邕州都督梁胜海这两年所得的税银和粮食约有三分之一不归库,至于用作什么,尚未查出。”
太子看完奏折,平淡道:“几乎每个地方都有这个问题,征的是一回事,上交是另一回事。”
皇帝当然也知道,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找到实证。一听怒火更甚,道:“太子这么说,意思是就这么搁置,不用追究梁胜海,也不整顿各个都督府?”
大燕的二十一个都督都身兼治所州的刺史,乃是军政一把抓,权力非常大。虽然其中只有临边境的都督府才屯有一定数量的兵力,但若是与几个都护府各自勾连成阵,那对朝廷的威胁并不容忽视。顾家自己就是武将上位,皇帝难免尤为敏锐。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上次处理驿递之事,儿臣便顺着藤查到有部分都督府的一些问题。当时已呈父皇阅示,是父皇压了下来。”
皇帝愈发愠怒。太子呈给他的是应州都督府的事,但应州……那是顾见毓待的地方,皇帝自然捂了下来。
皇帝也知道几个儿子各有私心。这些都督私下搞动作未必就是为了自己,有些背后便是哪位皇子,甚至可能是太子。
皇帝近几年第一次生出无力和恐惧感,他的儿子们是真的长大了,翅膀硬了。儿子们太能干,便会迫不及待开始想瓜分蚕食掉他的权力。威胁最大的就是太子。就连他自己身为皇帝,不是也习惯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先听一听这个儿子的见解,再做决定么?
而且太子能查到应州薛家的问题,难道查不到凉州周家的漏子?但太子至今分毫不动顾见绪,他在等什么,在谋算什么,皇帝不确定地看向太子,这个儿子他是越发看不透。
顾见邃依旧是八风不动,任皇帝的目光变幻莫测,他也并没有什么心思表露。
皇帝道:“朕若是将此事交由你来处理……”
顾见邃心下冷嗤,慢慢看向皇帝……
太子在皇帝书房一待就是大半日,回到东宫,见魏紫吾出门参加豫王府的菊宴尚未归,就召了自己的部属议事。
魏紫吾回来后,倒是先问:“太子殿下呢?”
大宫女司沅便道:“娘娘,太子殿下要奴婢转告您,他今晚在书房议事,不回来歇息,请娘娘先睡下。”
魏紫吾一怔,太子不回来歇息?这倒是头一回。成亲以来,他每晚都抱着她睡。就算难得不与她……但也是要抱着睡的。
今日偶尔一个人睡,魏紫吾才意识到,顾见邃不止是她的夫君,更是太子。其实他不与她睡一个屋,才是正常的现象吧。
魏紫吾自己写了会儿字,又沐浴之后,就打算睡下了。
遇清这时却进了屋里,低声对魏紫吾道:“娘娘,我打听到,那个绿苒去给太子殿下送了换的衣裳,就一直留在殿下的房里没出来。”
魏紫吾心下飞快鼓动,斥道:“遇清,谁叫你去打听这些的!”太子是君,她又是新入东宫,哪能随意窥探他。
遇清却是为魏紫吾的迟钝着急:“娘娘,不是说殿下是议事,不歇息么?那殿下干嘛还要换衣裳,且让绿苒伺候着。奴婢怀疑,殿下根本就是叫绿苒过去……”
“遇清!”魏紫吾截断对方的话,微咬了咬下唇,声音变沉:“是不是我平时对你们太宽容,以致你现在已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遇清为魏紫吾难得的冷脸一怔,赶忙下跪道:“娘娘,不是的。遇清对您忠心可鉴,我,我真的是因为……”
她只是因为太维护自家姑娘,怀疑太子是在书房召幸绿苒,为魏紫吾不平。在遇清心中,她家姑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这才嫁人不久,太子不是应该珍而重之么,为何这样快就去临幸一个宫人。虽然她也不希望太子过于折腾自家姑娘,却更不希望太子如此。
“好了。你起来出去吧,我心里有数。记得,太子若想要你的性命,轻而易举,连我也保不了你。以后不可再发生今日之事。”魏紫吾略吸一口气,道:“再说,绿苒是太子的司寝,他就算就要她侍寝,我也不能说什么。”
遇清赶紧答是。
魏紫吾一个人坐在书案前,她知道,顾见邃平时上朝穿的是太子常服,那常服繁复精工,缭金绣龙,回家换件轻简的便装,是很正常的事。
再说,绿苒是她入东宫前就有的人。绿苒没有犯错,她也不可能莫名地叫太子逐了他的人出去。哪怕她是正妻,她也没有这样的立场。何况……太子是以后要做皇帝的人。
魏紫吾清楚,顾家的这几个兄弟出生于皇家,无论是骨子里的传承还是耳濡目染,他们对权力的攫夺已成天性。除非是有一日尘埃落定,否则他们难以克制也不想克制。
而顾见邃自幼为储君,帝王权术早就融在他的血液里,胸有抱负,必当实现,登极的欲望其实比他的兄弟更强烈罢。
所以,经历过顾见绪的魏紫吾,从嫁给太子之前就知道,顾见邃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她也知道,太子不同于普通皇子,东宫历来官属完备。且太子文设知鸿馆,收揽彦士为幕僚,武有东宫三卫,由勋贵子弟和从小跟随成长的幼军组成,俨然一个小朝廷。
太子在东宫的书房,也是专门的一个殿室,叫“静树堂”。魏紫吾还没有去过。
这时静树堂里的确是在议事。
梳理议定了大致对策,罗锦之开始发牢骚:“皇上这不仅是想动邕州一家而已,这是想要对所有都督府大动。这样棘手的事交给殿下,这不是将殿下推出来做众矢之的么?”现在的哪个都督府不是既得利益者,哪怕有一些是为皇子办事,也是捞够了肥水的。
顾况道:“但是,有些都督府也的确是不像样。大量征兵,没有如期报道或是潜逃者处以严刑不说,连家人也是连坐。”
太子拨着墨翠佛珠,目光幽远,将这样牵筋动骨得罪人的事交给他,皇帝的意图也很明显。
不过在他看来,这是坏事,却也是好事……这其实是一柄双刃之剑。让他来解决,其实也没有什么。皇帝没有限定时间。这些问题,就算他以后登基,迟早也是要解决的。只不过,他不会为人做嫁衣而已。
太子冷笑了一下,道:“好了,不必再多说。”又道:“锦之,你与陈涌按我刚才所说,到隔壁立即拟个章程出来,一会儿接着议。”
罗锦之立即起身答是。
绿苒见里边停了,在石安静的示意下,进去给太子换了一盏茶,又给几位大人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