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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2 / 2)

起身坐在矮几边的圆凳上,心里头没底的皇甫烨不免揣揣地观察着父母二人脸上的神情变化,试图从中寻出些端倪来,也好替自己接下来要编的瞎话做个完美的铺垫。不想沉府极深的皇甫英臣,他又敬又怕的父皇破天荒地没有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劈头盖脸的一句话便将死了这为堪称精明强干的太子。

“把天雅交出来,朕可以不问罪你离宫外出,大权旁落之过。否则的话,朕很难向群臣交代,向天下百姓交代。”

原来父皇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要招自己进宫,直接抓人不就好了。是想看他的太子如何为了保全名声而深明大义地把心上人给供了出来的丑态么?

“父皇,是儿臣顽劣擅自出京,您真要罚就罚儿臣好了。至于天雅,他是替儿臣受过,本就是无辜的。”

“不错,是你连累了他,一个男妾居然敢参知政事,每日摹仿你的笔迹口吻批阅奏折,居然还能一瞒多月且滴水不漏。此等人才若是身在朝廷必为栋梁之材,可惜了他出身如此卑微,又犯了皇家的忌讳,留不得了。”

“那就请父皇先听听儿臣的申诉。”

“你想说什么朕都猜得到,不错,朕是答应过可以让你们在一起,但那是在他安分守己的前提下,且你已到了婚配的年纪,堂堂一国的储君不立妃,却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宠爱男童,这种事情传扬出去你将来如何为君,为天下表率。朕是为了你好,何况此次东宫之事他果真无辜吗?如此自欺欺人之语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又何以拿来蒙骗朕呢?”

“父皇,千错万错都错在儿臣一人的身上,求父皇饶了天雅一次,他已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儿臣将他害成了这样,又怎忍心辜负他对儿臣的一片情意,何况……儿臣对他绝不是对一个男宠那么简单,儿臣、儿臣对他是真心的。”

长长叹了口气,皇甫英臣已是气得没处可发只能往肚子里咽。实在想不通他从小培养出来的后继之君怎么会被一个其貌不扬的少年迷得七昏八素,连父母之命都敢忤逆了。

“冤孽呀,唉,皇上且息怒,容臣妾来劝劝烨儿。”

一直没作声的皇后此时也不得不出言打个圆场了,若是由着这父子二人一般拗的性子再这么说下去,过不得三刻必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说,做母亲的哪里不为自己儿子多考虑一点,她绝不希望儿子失去现有的一切,从高高的云端狠狠摔到泥里,到那个时候,他后悔就来不及了。

“也罢,有劳皇后了。朕还是那个条件,交出天雅,朕既往不咎,只当事情从未发生过。”

“谢皇上,臣妾当尽力而为。”

谢过了恩典,送皇甫英臣进了殿内的暖阁歇息,皇后拉过儿子坐在身边,不急着跟他说什么大道理,只慢慢打量着她心中最大的骄傲,眼见得烨儿日见成熟精干,她这个做母亲的自是喜欢在心里。如今出了此等大事,难得皇帝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儿子偏偏又较上了劲,她倒是急得连觉都睡不好,怎么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一点都不理解呢?

“烨儿,母后知道你不爱听,也不会跟你说些烦人的话。你先别着急,母后讲个故事给你听,是十多年前真实发生在你父皇母后身上的事。然后咱们再做决定,好不好?

“是,母后请讲,儿臣洗耳恭听。“

“森森禁宫,巍巍红墙,关住了多少原本相爱相守的心,隔绝了多少相恋的情人。”高高在上的皇后深有感触地低诉,“若不是江山美人无法兼得,也许今时今日的太子之位不会是你的,皇后的尊号也不属于你的母后。”

皇甫烨不理解母后的感叹从何而出,直至如今,父皇心中最尊敬的不依旧是母后么?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曾对她的皇后的地位构成过威胁,包括父皇后宫中的妃子们不同样循规蹈矩,哪敢有半分的逾越?

皇后笑而不答,良久才发出一声轻叹,缓缓地道出了一段鲜为人知的过往。

“曾经我也以为自己已是女子中少见的出色,相貌端丽、气度雍容,堪为一国之母。”

不对,平心而论,他的母后的容貌气质已是天下少有,在六宫粉黛中也难有人可与之媲敌,她平日里为人谦和谨慎,哪里会轻易称赞自己,会突然间有此一说,自然是见到了容貌胜过自己甚多的美人,然这般的人……简直无法想象。

“母后言过了,儿参实难相信世上有比母后更出色之人。”

“虽是难以想象,却的的确确存在。那是在十八年前的盛夏之季,我与你父皇游船洞庭湖上,你父皇甚喜微服出行,便妆作一对平民夫妻泛舟湖上。偶遇一恶霸公然调戏湖上捕鱼女子。你父皇年轻气盛,再加上一时义气眼里如何揉得进半粒沙子,二话不说将那恶霸教训了一番。”

“父皇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啊,眼见得百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欺凌,换作儿臣也会出手干预的。”事实上若他在场,定会为父皇的行径大声叫好,真没想到平日里一派威严天子气象的父皇也会充当抱打不平的侠士。

“便是你这样想就错了。凡事讲求的是知根知底,我们本是外来之人,对本地的事物素不了解,你父皇虽凭着意气而争,暂时赶走了恶霸,却为渔家女子惹来了更多的麻烦。第二日我们在洞庭湖边的茶馆中饮茶时才得知恶霸不甘心白日之辱,漏夜行凶闯入了那户渔家将渔女侮辱了不说,还打死了屋中的一双老人。要知道为恶之人最为可恶之处并非是所为大恶或小恶,而是是非不分、泯灭天良、欺压良善、残害无辜。你父皇哪会想到那人非但不吸取教训,反而恶向胆边生,做出了如此下作的报复之事。加之地方官吏贪赃枉法存心包庇,竟然草草了结了这桩人命。”

“即便父皇耽误了此事,又与母后所发之感叹何干哪?”

“便在你父皇气势汹汹要去寻那恶霸讨回公道的时候,却见那恶霸被反剪着双手吊死在他家门粱之上,身上衣衫破烂不堪,满是被鞭笞过后的伤痕,非但如此,他已不知被何人施了宫刑,血淋淋的样子甚是骇人。周围旁观之人则莫不额手称庆,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此无恶不作之人终于遭到了报应。就连你父皇也在诧异之余大呼解恨。”

“恶人得惩自是大快人心,难道不该高兴吗?”

“不错,你父皇也是这么想的,随后就派人前去彻查做下这件大事的人是谁。大内侍卫一查多日都一无所获,只从那恶霸的家人口中得知那夜闯入他家的是个女子,穿着一身的红衣,你父皇失望之余好奇心又起,很想见见这位奇女子。当时我就觉得这女子不见也罢,来去无踪切行径出乎意料实在是诡异得吓人,年纪轻轻便这般心狠手辣,身为女子却对男子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她的胆量和见识固然是平凡女子不可比的,相对的,她会对皇上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也是不可知的。”

年近中年的皇后几乎是用一种神往的语气在叙述着这段过往,闪亮的眼中仿佛浮现出曾经的激越的过往。皇甫烨不曾经历过那过去,却可以从母后的回忆中寻到几分端倪,他温良娴静、母仪天下的母后都克制不住心中波澜起伏的往事。

“然后呢?父皇应是见到她了吧?”

“是啊,见到了。”雍容的皇后口气中并没有伤感和无奈,更多的是遗憾,她痴痴地望向一旁的炭盆,烧得火红的炭堆中隐隐几丝火苗窜出,俏皮而炙热。“她就像团烈火般出现在你父皇和我的面前。她的美丽是举世无双的,华丽、高贵,像火焰,也像是风中盛开的火色玫瑰。她凛然立在船头,有着蔑视万物众生的气度,有着一览众山小的姿态。只需要一面,她已将所有人都媚惑了,当然,你父皇与母后也不会例外。”

“母后!您怎么可能!”

太子殿下说什么都不相信以他母后的冷静自持的个性也会有被迷惑的时候,尤其对方还是个女人。

“真的,烨儿,你没有亲眼见到过所以无法想象。她……有着任何言语都难以描绘的容颜,任何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那对她而言并非赞美反是种亵渎。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无法嫉妒她、恨她,即使她在一瞬间征服了你的父皇,甚至会在下一刻把你父皇从我身边夺走,我也无法恨她。”

因为他们都被征服了。

她不愿将当时的状况更多地叙述给儿子听——在红衣女子出现的刹那间,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了意义。如九天玄女般的女子凝立在他们所乘的画舫船头,层层叠叠的火色丝绢在风中翻飞。她的眼中藏着冰一般冰冷的火焰。

“你在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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