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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知言一直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绝不打搅他,看着他认真做事的样子,不知为何,这一切,这膳厨里的琐事,给他做的就是优雅又好看,而且让人不再想起他那高贵的身份,只是觉得这是一个俊俏儿郎给心爱的人的一份礼物。
凌霁终于又将做好的山药糕重新放进蒸笼里蒸,看着火已不大,居然还去添了柴火,莫知言一看这就太为难他了,于是立即上前道“要不,换我来吧。”
凌霁回头看她靠近,立马将她推离了灶眼旁“想吃就老实待着。”
莫知言嘴一撇“这么凶。”
凌霁看着她一笑,又重新做自己的事情,莫知言又回到桌边坐下,膳房里静了下来,只听到锅里水沸的声音。
这山药糕不是用面粉做,只是全用的山药为食材,自然也就干净很多,面粉灰也不会到处都是。
凌霁将柴添好,也回到桌边,坐于莫知言身边。
莫知言看着他,想起白日里的事,于是与凌霁道“你太纵容知遥她们了。”
凌霁捋了捋衣袖,一边含笑对莫知言道“不是办的挺好。”
他倒觉得这不是问题,而且她们办的也不差,即省了不少银两,还让宫里热闹了不少,这也是挺好一件事。
莫知言细心的将他袖口旁的一点山药沫拿掉,轻声道“下次不能再由着她们胡闹了。”
一次两次的都还好,要真是经常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总会将知遥她们推到风口浪尖上。
现在皇后是好说话,将这样的年庆之事交给自己办,可谁能保证她不是在后面等着看自己的错处?年庆之事若是办不好,她会罚,可这办好了,不就是让知遥她们更加引人注目了吗?要是让知遥她们在宫里树了敌,想保都难。
凌霁专注地看着她“她是你妹妹,也就是我妹妹,宠些也没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溶石坠
莫知言抬头看着他,无奈的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快好了吗?”
“你不是说不饿?”凌霁一笑,却已是站了起来。
莫知言看着他,眉微挑“这是做给我的不?”
“是啊。”凌霁答的干脆。
莫知言故意赌气道“那你管我。”
凌霁扑哧一笑,没有想到她还有这般心性,于是道“好好好,你等着,我去看看。”
凌霁揭了蒸盖,挽了衣袖,伸手就在还冒着蒸汽的锅里将瓷碗取出,刚端到桌前,就呼呼的吹着手,莫知言手快,赶紧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耳垂上“小时候,我看娘都是这样做的。”
凌霁愣愣地看着她,四指间的耳垂没有佩戴任何饰品,虽然小小的耳洞还在,但指尖触感软柔,绵绵细细。
一股暖意按在了莫知言的耳垂上,浑身不自觉的一激,脸颊也有些微烫。
冬日里耳垂本不会有热度,灼热的手指一接触便立即降下温来,烛火微晃,炉火暖暖,凌霁不想放开手。
见到凌霁不想放,莫知言尴尬的挪了挪。
凌霁看着空了的手,很快回了神,微笑对她道“试试。”
听他这么说,莫知言急忙去拿瓷碗,想掩饰自己的尴尬“我自己来。”
凌霁上前按住她的手“烫的很,我拿着。”
莫知言又微红了脸。
凌霁没有去拿瓷碗,而是轻手拿起一块山药糕,本想喂莫知言,但转念一想,怕她又是拒绝,于是改递给莫知言。
莫知言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都说了烫的很,她自然不会拿过来吃,于是就着他的手直接咬了一口,细细在嘴中咀嚼。
“嗯……”
凌霁紧张的看着她,小心的问“怎么样?”
莫知言也不说话,直到将山药糕全都咽下,才笑道“不错,甜糯适中。”
凌霁似乎舒了一口长气“那就好。”
“御厨教的好。”莫知言又咬了一口。
凌霁一愣,随即自己也就着莫知言咬的这块山药糕咬了一角“讨你欢心真难,总感觉每次都欠了你不少银两一样。”
莫知言坐下,提起桌上暖茶给凌霁倒了一杯“皇上要是愿意多给些例银给臣妾,臣妾自然高兴。”
凌霁明显愣了一下,语气低了很多“最近国库缺银两。”
莫知言眉尖一挑“哦?”
凌霁知道莫知言的性子,话到一半,不说清楚,她是不罢休的,于是只能将话说明白“河南今年欠收,不少百姓这年都过不好。”
“怎么会?”不是说今年收成很好,这近了年关还发放了许多粮食下去吗?怎么这会儿却成了这样?“朝堂没拨银两?没施粥?”
凌霁喝了一口暖茶,坐下和莫知言继续道“绝对是有的,但是都被……反正朕过了年便会对付他。”
凌霁本想脱口说出来,后来转念一想,还是没有将人名道出,他也知道至于这人名她是不会问的。
莫知言看着他,这膳房中,这简易的桌边,这昏黄的烛火下,在他眼中闪耀着一种光辉,她看到了一个君王该有的魄力。
过了年对付?要对付谁?怎么对付?她该好好去查查。
不过此刻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莫知言又拿起一块山药糕吃着,凌霁看着他这般捧场,自己乐开怀,在自己怀里掏了掏“毕竟大年夜,过节礼物总是要的,再说,这是你在宫里过的第一个年,该有些特别的。”
莫知言看他掏东西的动作,自然的问“送我什么?”
金银玉器送的她那都快装不下,平日里见的也多了,这年夜里看他能送些什么特别的。
凌霁一笑,手已从怀中拿出,手中明显有着东西“送贵的你不会要,送烟花那些太俗套。”
这话倒是有道理,莫知言跟着点点头,眼神里已有了好奇,但看他样子,故意撇嘴道“堂堂玄成皇帝,该不能这么小气。”
“你闭上眼。”
莫知言也是懂得凌霁的人,知道她不闭,他也不会拿出,于是乖乖闭眼,却对着凌霁摊开手。
凌霁看着她微闭的双眼,昏黄烛火下,眼下有半扇蝶翼般弧度,那般的乖巧,那般的文清,像个孩童般纯真。
他看的有些痴。
莫知言本想说他怎么那么久,突然手心微微有了重量,不等凌霁说睁眼,便自己睁了眼,看着手中的银链,惊的只会问“这是……”
凌霁一笑,有意提醒她道“南诏那日的溶洞,还记得吗?”
就是丰佑过刀山火海那日,他们不小心掉进的溶洞?
那晚那样的意外……
她怎么会不记得。
莫知言还是重复一句“这是……”
“这是那洞里的溶石。”凌霁将这银链拿起,来到莫知言身后,温柔地为她带上“千年滴溶,终年不化,我想你永远带着。”
这溶石链子没有任何贵重用料,溶石为坠,银链将它串起,链子不长不短,刚好将项坠置于心口处,靠近着心房。
没有华丽的用料,只是用的再普通不过的银质,不显眼,不累赘,可它像他的心,实实在在。
窗外朦胧越渐清明,雪也悄悄停了。
凌霁说了要赏那内侍,那莫知言自然不能不赏,能将年庆办好的,她猜测着来的会是个年纪偏大,老成持重的,没想到,来的这人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这人年纪与凌霁相仿,长相斯文清秀,让人一见便觉得是个满腹经纶的人,莫知言盯着他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这人虽然身穿内侍服饰,但就看这人跪下等她赏赐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等她赏赐的人,而是将要与她博古纶巾的高雅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