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笠光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俩不是告诉他,而是告诉我。
修篁又费了一番口舌。
最后笠光很委婉地请修篁出去,把我单独留在屋里。
……救命!不论思仲他们说他有多么多么怎么样,他毕竟还是那个会让青葵都紧张敬畏的大渡导呀!我感觉空气都凝固了。我冷汗在冒个不停,整个人都快石化了……
“你知道的东西,跟王办公室里堆得到处都是,没法落脚的文件有关吗?”他用严厉的目光注视着我,劈头就问。
也许他不知道自己是那种表情,也许他露出那种表情已是习惯……而且他怎么知道我知道那些文件的?!
总之,我强迫自己注视着他的眼睛,不要畏缩。
“是的!”我很惊讶地大声说,“你也知道王正在研究的就是那些东西吗?有问题的就是那些东西!”我还是没有办法说出那个名字。
我叫自己不要问,不要问!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问出口:“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问题就在这里: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跟王的禁制一起憋了一会儿。笠光善解人意地举起一只手。
“说不出来就算了。但是你知道那是什么,对吗?”
我点点头。“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也知道那堆东西的?”
笠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表情稍稍放松:“你没注意到?当时你们去找王说恶灵的事的时候,我的映术厅正跟王办公室里的那个是连通着的。”
啊!我确实回想起来,那天进去的时候,被挡住的那面墙里,似乎的确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只是我以为是光线问题,就忽略了……那个时候,两个映术厅是连通着的?!可他被那么多书挡着,为什么就不会有疑问呢——换句话说,连我都发问了,他为什么没有在那时问王,哪些是什么呢?为什么就不好奇不纳闷呢?
“问题就在这里。”笠光观察着我的反应,他好像特别喜 欢'炫。书。网'说这句话:“我问了王,他说那是他的私事,我不用管。”
笠光平静的声音里满含 “争论到此结束”的意味。
我大吃一惊,猛然醒悟:我中计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谈话正在不知不觉地偏离我和修篁的意愿,按了笠光的意思。我太大意了!
现在是他在说服我,而不是相反。如果我不赶快反应的话,今天的所有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是我的错!
但愿他还有耐心说服我!
那么,我也才有最后孤注一掷的斡旋机会。
我抛掉了一切不该有的情绪。“他有跟你说不用管吗?”
“没有直接说,但他就是那个意思。”
“他没有说!那些也许那时的确是他的私事,但是他目前不在,形势又有了变化,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私事了!那些正在试图干扰这里的秩序!……”我鼓起勇气不顾一切地讲出我所有的真实想法,有几次我清楚我措辞不当,话出口之后我都觉得是严重的冒犯,他几乎拍案而起。
但是几乎。只是几乎。
我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得怎么样,但我不能辜负修篁的苦心,我尽了我自己最大的努力,我不要对不起修篁,就像青葵一直说的那样,我希望自己问心无愧!
我不敢相信,最后我居然说服他了。我说服摄政王了,我说服笠光了!尽管只是非 常(炫…书…网)勉强的。
这种可怕的经历,让我心力交瘁。
走出泠宅的那一刻,我几乎倒下。
哭不了。我哭不了。
修篁亲了亲我的脸颊,然后轻柔地将我抱起,径直把我抱进肃宅。
迟来的许可
我开始常常跑泠宅,当然,背后有很多人在半公开地支持着我。我们一起分析形势,提出建议和应对方案,再由我传达给笠光。然后,我再把从笠光那里得知的信息再传回来,大家一起在幕后商讨。不管他听不听,至少我们在努力,在想尽一切办法,做尽我们能做的事。
当然,不能让笠光知道有这么多人在向我打小报告。
不然他会以为我不是在根据那些我说不了但是知道的事情在建议他,而是被那些让他否定了信息的人唆使。
光葵十九年八月十七日。
我出入泠宅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但是我起作用的速度还是不如伏火会活动的速度,我们依旧看不明白他们的意图,尽管他们目前仍然没有过多动静。
“他们惮于王、青葵和笠光的加持,暂时还没有什么举动,但是等到加持开始失效……”修篁和我在肃宅。我们坐在屋前的台阶上,面对着庭院。“笠光还是不怎么听你的。”
“他是大渡导,是摄政王,我是谁?”
“你是唯一知道我们正在跟谁较量的人。”修篁打了我一下,阻止我继续妄自菲薄。
“他们的加持……可以维持几个月的,对不对?”我追问,“青葵会在那之前回来的,对不对?”
修篁看了我许久。
“应该是。”
——青葵也许是知道她在潜修时这里会遇到危险,当初才拼了命把加持弄得这么久的。但是我现在也没有办法证实了。
青葵!你到底预见了什么,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啊!
修篁疲惫地走进肃宅的浴室。我用手托着下巴,望着那些忧郁得仿佛能理解人意的植物。
“尘音!”修篁突然放声惊叫,声音发抖,“尘音!尘音!”
她连呼我的全名,让我吓得惊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让修篁叫成这样?!
我几步窜进浴室:“修篁你怎么了!”
“授权书!正式的授权书!”修篁的声音尖厉得可怕,混杂着激动与惊讶,几乎是失态的狂叫。“青葵给你的正式授权书!”
我不解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还没有明白发现授权书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浴室的门后,有一排崭新的塑料挂衣钩,上面空空的,但是在最靠里侧的那个钩子上,扎着两张纸,仿佛只是急急忙忙间把它们戳在这的,看上去飘飘欲坠!这个位置要是不关上门,在平时是看不到的!
我伸出手去拿,没想到看上去只是扎在上面的两张纸竟然纹丝未动,像是被紧紧吸在上面。指尖传来麻酥酥的感觉。
青葵的法术我已经很熟悉了,这屋里到处都是,下界也几乎随处可以感应到青葵法术的痕迹。我能认得出这上面的法术真的是青葵本人加的,而不是……修篁的伪造。
“拿不下来,我试过了。”修篁很难才恢复冷静。
但是我直觉知道该怎么做。
“青葵,我是尘音,我需要帮助。”我小声对它说。伸手一拿,纸松动了。但是后面的那张大纸松动了,前面那张稍小的纸还是没动。我凑上前去,认出居然是王的笔迹。我在给青葵的纸鹤里见过。
上面写道:“青葵,你不先告诉我,就随意授权?……不过,我在此对你的授权表示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