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战争年代里显得尤为罕见。她甩了甩齐肩的短发,注视着我的眼睛,摇了摇手中白色的铃铛,用悦耳的声音对我说话。
但她说的是邻国的语言,我听不懂,也无从凭她的神态去猜测。
她笑了笑,笑容温暖得让人想要流泪。她又开口,这次我听懂了。
“灵魂的沟通不应拘泥于媒介。我来 自'炫*书*网'下冥,今日泫世门值守,交界领域巡守者。我是督道。”
听懂了,但完全不明白。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我本能地知道,她要说的和她要做的相比,根本不重要。
她要把整个世界再次送还给我。
“你并没有死,灵魂不应该跟着父亲游荡到这里来……交界领域不是谁都可以看见,谁都可以逗留的……你该来这儿的时间还没有到……归!”
她厉声高喝,用最后一个字重重将我击倒在地……
……我慢慢睁开眼睛,又重新感觉到了昏暗的森林河畔,刚才那名女子此刻正俯在我的面前,我费力地侧头望望,妈妈仍旧在我身边,一动不动。
我又看见了那些阵亡的战士,他们望着我俩,震惊而又迷惑,几个半张着嘴,指指点点。
“你看得见他们,是吗?”女子柔声问,让人无法对她提起丝毫的警戒。我如实点头。
她用冰冷的手按在我的眼上,我的眼皮感觉到了她掌心微微的暖意,她叹了口气,轻轻地,却听得出她的心很沉。如果我不是很注意地听着的话,我大概就忽略掉了。
“你有督道的资质,但我不愿意你来走我的路,这条路太苦,付出的代价太多,虽然也得到很多……而你还很年轻,也还有爱你的妈妈——我不愿把你牵扯进来,虽然我很希望能有继任者——你应该有平凡人的幸福……”她对我耳语着,“我替你屏蔽掉了天赋,这份责任,与你无关,一切后果由我承担……我就不征求你的意见了,你……我希望……一定要比我幸福。”
她拿开手,再看,阵亡的战士们,已经不知何时离去了。
女子淡淡一笑,款款起身,欲走。
“等,等一等!”我勉强撑起半个身子,向她伸出手。她回过身来,有点惊奇。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表情严肃的男子,他身着奇异的白服,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又莫名地和谐。他们两个一定不是兵士,可他们又是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我刚才看见的,是真的吗?那是哪里?”见他们停下,我急忙问,生怕来不及。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她谜一样地回答,“存在不存在,在于你的心。不出意外的话,你以后应该还会再看见的。”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她再度欲走。男子用一只手揽住她的肩,保护似的,同时注视着我。
“不!……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的幻觉!”我最后追问,喊出来的。
这一次,他们两个一起笑了。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她这么回答,仍是等于什么都没有回答。“再见……其实……也最好不要再见了。”
我撑不住了,重重倒回沼泽地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此后,我越是想留住这一天,影像就越发流逝。这一天,是真实与虚幻的交界日,而那温暖女子的身影,就渐渐地弥散在我的记忆里。
如果,说不定正如她所说的,能和曾经的,轮回再见。
我记着她所说的,和妈妈,努力幸福。
至此,我仍不知她是否真的存在于世。
沉云天边
光葵十八年。
现世。
荆涯。
我真的非 常(炫…书…网)、非 常(炫…书…网)不想去图书馆。
就像你盼望着美味的冰淇淋,你妈妈却逼着你一定要先吃掉满满一大盘蔬菜时的那种不情愿。
不同的是,我的这个破项目比吃掉蔬菜要难得多,过后也没有什么幻想中的冰淇淋可盼。
每个学年的下半学期,我们总有一个文化节。热烈而盛大,在联大的每一个部都有各自精彩纷呈的活动,有时还会有学部之间的联谊,原本总是令人期待,但这次对我来说有所不同。
我不是那种积极的人,也许会有些项目令我神经冲动,假想自己站起来对全班大喊一声:我参加!但一般来说我只喜 欢'炫。书。网'做个合格的观众。其实,如果你对活动一点儿不感兴趣,你倒是完全可以呆在一边不理会别人,安安静静地念你的书。
只不过这一次我被指派了一项没人想参加的项目,简而言之就是任意一学科的研究性学习的心得体会报告,然后在小礼堂里做个演讲……
对于我这种天生不适合演讲的人来说,简直要了我的命。天知道,我连在语文课前的三分钟小发言时都会紧张得语无伦次心跳失控……更加要命的是,我要讲的东西连我自己都搞不清它应该是什么。
这几天晚自习的最后一个小时我都花在了图书馆里——不是联大校园城大图书馆,而是就在我的教室几层楼上的联大附中小图书室——在那里乱翻资料。
我查得心生抵触无比厌烦,简直就是身心的双重折磨……可惜我也没有推掉它的勇气,更是下不了“去你的!我不干了!”的决心,想到我不做的种种后果——老师的评价,同学们的议论,还有,自己报名的项目弃权是要扣优胜班级的评分的……
——好吧,我还是做吧。
但是,现在每次我爬上楼梯穿过走廊,踏上我去图书馆的惯常路线,我就感觉强烈的不适:心烦意乱,情绪恶劣,几乎已经从心理蔓延到了生理:想吐。
但只要我一转身,就什么事都没有。
立竿见影。
烦死了。可我不能发泄,我不能摔东西,大吼大叫,同时骂:“统统都滚蛋吧!!”——很显然,我不能。
我只是难以控制地冲我身边的人抱怨,尽管我知道这会让人厌烦,但只有抱怨,才能让我的郁闷减轻一点。
在教室里坐在我前后左右的人几乎都厌了,一开始我抱怨的时候他们还会附和几句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但几天之后,他们也失去了耐心。除了坐在我右边的和我比较熟的天一还会回应我,其余的人,比如后面的周伯鸣,左边的炼青葵,都装聋作哑,前面的钱强更是打死都不肯回过头来……
不过抱怨归抱怨,要做什么还是得做……今天再不做我就来不及了,更何况昨天我就因为强烈的抵触,没上图书馆,留在教室里又静不下心来写作业,把周围的一片都搅得鸡犬不宁……
“嘘……后天栩正颜要抽查《新概念》的背诵,求求你了陈伊云大小姐,消停一会儿吧……”昨天那时,周伯鸣用那本他正在背的大厚书敲我的头,一幅不是我灭了他,就是他灭了我的样子。
……
晚自习走廊里很安静,大家都在各自的班级里写作业,间或有人走动:上洗手间或打水喝。过道的栏杆边有时会站着一个人,手中捧着书低声背诵……
所以,当我看见一个女生背倚着栏杆,望着一本大厚书念念有词的时候,都没怎么注意,后来我发现原来是我认识的同学,才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嗨,炼青葵。”
“嘿……呃……嗨!”她表情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我想她大概是出来躲我的吧,因此她才有点不自然?“陈伊云。去图书馆?”
“还用说!天哪,我都不能想象居然还要演讲!!”我迫不及待地说,“真是恶心!”
“呵,”她将书翻过一页,若有若无地笑着,“你就想:‘你们爱听不听!就是这样,又不是我自愿来的,你们不是非要我来吗?后果自负!’。”
我忍不住笑了,“就是就是!”
“呵……”她向我扬了扬手中的书,“拜拜!加油!”
与她闲扯不到十秒。我没有停下脚步。但我似乎豁然开朗,就是嘛!管他呢!干嘛折磨我自己,啊?!做成啥样就啥样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