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说,“如果你想做什么,我来投资,好吗?股份有我一半噢?”
明白你是好心的,明白你是为我考虑的,但你不明白我是怎么想的。我是一个超现实主义者,也就是说我崇拜绝对的完美,我要我的爱情是无可挑剔的,全力以赴也不一定能面面俱到的,你明白吗?我能不全力以赴吗?我有闲暇做别的吗?我要我的爱情是纯洁无瑕的,不沾染一点儿铜臭,你懂吗?为什么要跟我谈钱呢?同时,我又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也就是说,我知道有一天我们终将分手,我不能够把时间浪费在工作上头,我不希望走过之后再来后悔今天的不够珍惜。我应该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增加所有能增加的关于幸福的记忆!金钱是为需要它们的人准备的,印钞厂也在加班加点印制钞票满足他们,而我,需要的,只是爱情。你不懂的,我也没期望你能懂,只希望你能接受。
你说,“我一个月有一万块钱的工资,一人一半好不好?”走的时候,你就把它们放在了抽屉里。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计算爱情才算正确,但我知道我该工作了。
我苦力硬撑的是一份想要洁白无尘的爱情,在现实的困顿中却挫败到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第五部分:恋恋风尘幸福的傻瓜
2002年5月20日 晴 幸福的傻瓜
接到紫烟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上班。
我现在在国贸一家咨询公司做企业策划。还好,曾经自学过的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总算派上用场了。
紫烟已经回到西安,问我有什么打算没有。我说有,但暂缓执行。
她笑道,“有了心上人了吧?不舍得离开对不对?”我说,“是的。”
她说,“太值得庆贺了!难得,难得!你还是安心生活吧!”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没有爱情的时候,女人可以为梦想活着,也可以为了很具体的未来需要的金钱活着,一旦有了爱情,什么都无所谓了,女人只为她爱的那个人活着。如果连带着实现几个小愿望是好的,不能也罢,任何东西跟爱情比较而言都是微不足道、可有可无的。女人就是这样,你不是女人吗?”
我笑了,可是心里怎么就觉得很凄凉了呢?
我问她有什么打算,她说,“暂时休息一下吧,看看再说。我停薪留职的年限已经到了,倒是真的很想回去做工程师,就是不知道他们还要不要我?”
我说,“来北京吧,跟我做个伴儿。”
她笑说,“那你们还不把我烦死?哪有这么大的长明灯啊?”
“不过,我想去做义工。”她说,“不知道怎样报名去山区教那些孩子?好歹我一个大学生还能教小学吧?”
我说,“别做梦了!我早就问过了,要硕士文凭,还要有三年工作经验才能申请的!”
她说,“怎么会这样呢?”
我说,“怕你误人子弟呗。”
她笑了,说,“也是!误人子弟的老师太多了,还不如不教呢!”
有时候我感觉紫烟就像是我的来世或者前生的什么人,我们之间必定有着某种割不断的渊源。听说前世的夫妻,今生可以做朋友,或者仇人,而前世的朋友或仇人,今生可以做夫妻。可能是以讹传讹的笑话吧,却不无道理。那阿杜前生是我什么人呢?朋友?仇人?我觉得更像债务人和债权人的关系。一定是上一辈子我欠了他一笔很大的债务,到死也没能还,所以,今生,他来向我讨债了。这样的逻辑更符合经济学!紫烟应该是……嘿嘿,如她这般美女,自然是娇妻了!我认为我更粗糙一些、凶狠一些、霸道一些、卑鄙一些……
我想我永远都不能达到自己期望的高度了,即使和紫烟这么说着话,我都感觉到了一种落差,这种落差是显而易见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叫我深陷红尘不能自拔呢?然而,她没有深陷红尘又怎么能体会我深陷红尘的幸福呢?此正是“有得必有失”的精髓所在!
忽然就想起某年的“六一”看到紫烟的样子,如果这时她坐在我的面前,会不会看我也是个幸福的傻瓜呢?就像我当初看她时那么想?
傻瓜就傻瓜吧,只要是个幸福的傻瓜,我宁愿做一个傻瓜了!
第六部分:刑天千年等一回
2002年9月14日 晴 周六 千年等一回
昨夜的雨下得很特别,好像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看到如此细密空濛的雨了。就像是身置晨雾,通体湿润润的,透过肌肤渗至肺腑。发梢沾带了一些碎小、凌乱、水晶碎片似的反光,却一点也不飘渺。地面在昏黄的路灯光下,黑着脸,沉着地沉默。
心比地面还湿。
今晚,路面却干到起尘。
空气被飘落的云、地上的尘土搞得黏糊糊的,人在浓稠的空气里缓缓地、费力地、两眼茫然地行走着。
只有我的眼睛和我的心一样,是湿的,停留在了昨夜。
蜷缩在床上软绵的缎被里,我睁大双眼,却看到百年前那条寂寞的雨巷。
幽深的江南小巷,雨不停地落着,湿透了两旁青砖的院墙,浓重得就像一幅水墨画。错落的飞檐把雨捋成线,飘坠在石砌的路旁,滴滴答答地敲着曲儿。
只有无声的雨,还有湿透的一片黄叶落地时的一声叹息。
比这景象更幽深的是过去和未来。百年前那个打着油纸伞的小女子的遐想,今夜穿过时空,在百年后北京的一幢高楼里、一张洁白的床上,在另一个女子的瞳孔里回荡。
像千年修行的白素贞,一生生一世世追过了千年万载,小女子也走过了万载千年……
一天没有下床了。没换掉睡衣,病恹恹的,浑身酸痛。
昨夜袭来的雨一直湿到今天的发际。
这不是我要的生活!可我要的你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却不敢触摸。我真的胆怯了,惶恐了,想要逃跑了,幸福怎么就会这么轻而易举掉在我的头上呢?我寻找了几个世纪的人儿怎么就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呢?爱情为什么真实得让人无法接受、无法想象呢?那可爱、清秀的脸庞,那温柔、甜蜜的言语……他用他缠绵的爱情轻轻划过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比刀还薄,还无痕,还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