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上牙打着下牙,捂着心口暗自安慰自己。又把那首诗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她虽不太明白,让自己交给林长卿的这首诗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必定与某些大事有关。
哪怕她不是一个混官场的男人,她也知道,皇上只有安王和雍王这两个儿子,而今朝中严相一手遮天,安王又是他亲外甥,所以雍王掉落悬崖之事多半与严相脱不了干系,他是要除掉雍王推安王上位吗?
沈初蔷对朝政并不十分了解,能猜到的也仅仅是这些表象。于是她对着窗户坐下来,呆呆的想了想,假如安王做了皇帝,大姐会怎么样?沈家又怎么样?
大姐并不受宠,嫁给安王似乎也非她所愿,至今还记得大姐临出嫁的头一天晚上,去她闺房中道别的时候。大姐虽没有说什么,但是满脸的泪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总觉得大姐心中好像有什么中意的人,虽然自己猜不出来那个人是谁,但绝对不是安王。
她对严相不是十分了解,只听说此人心狠手辣,但她跟严奴儿打过几次交道,知道那位大小姐刁蛮任性,不讲道理,如果严相把安王推上皇位,那么最有可能当上皇后的自然就是严家的女儿,大姐会有好日子过吗?
想到这儿,沈初蔷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在这七月的阴雨天里出了一身冷汗。她离开窗前,坐到床上,拉起被子蒙住自己,在床角缩成一团。
假如雍王胜利了,最有可能成为皇后的人就是二姐沈初蜜。二姐待自己还算不错,对爹娘也十分尊敬,终究他们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而且皇后不都要倚仗一下娘家的势力吗?想来爹爹应该也能加官进爵,大姐或许能逃出苦海,她和林长卿是不是有赐婚的可能?
想到这儿,沈初蔷心中升腾起希望的火焰。跳下床,把二姐写的那封信在烛火上点燃,提笔把那首诗抄了一遍,顺便理了理明日去翰林院找林长卿的说辞。大不了就是被人笑话呗,豁出去了这张脸皮,旁人又能如何?
七月十三午后,雨过天晴,红彤彤的大太阳彰显了七月的本色,晒得人不敢直视。
沈初蔷下了马车,仰头看一眼翰林院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上前对守门的侍卫说道:“我要见林侍郎。”
“你是他什么人?为什么要见林侍郎?”侍卫板着脸冷言冷语的问道。
“我是……”沈初蔷忽然觉得今日的太阳实在是太毒了,晒到人脸上火辣辣的:“我是他妹妹的朋友,因近日闺中小姐妹们要赛诗,又担心自己的诗不够好,特意找林侍郎指点一二?”
“不行,大人们正在加紧编修史册,哪有功夫看你的破诗,快回去吧!”侍卫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正在沈初蔷纠结着要不要塞银子得时候,从墙角后面转出来一位身穿华服的公子。她并不认识此人,但是隐约能感觉到这是一位大人物,因为侍卫们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的行礼。
“这位大人,能否劳烦您,请林侍郎出来一下,我只是让他帮我指点一下诗写的好不好,用不了多长时间,不会耽误他编修史册的。”
那人所答非所问,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是哪家的姑娘?”
“工部侍郎沈继次女。”
“沈家啊……”那人声音悠长的啊了一声。
这一声像一把小挠子,挠得沈初蔷一道一道的,有点要露怯。
第75章 出墙
这华服公子; 正是严奴儿的五哥; 严相的第五个儿子严渊。
他眼神上下翻飞; 打量着面前这个怯怯的小姑娘。既然是沈继的次女,此人便是安王沈侧妃的妹妹,按理说是自己这边儿的人,可以通融一下。而且林侍郎等人在此编纂史册,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借口; 已然拘了十几天不让出去; 若真是连个女眷都不让进,便更加坐实了囚禁之事。
但是这个小姑娘的堂姐是雍王的未婚妻; 掉落悬崖;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她会不会被她堂姐收买; 这次来是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严渊想了想,决定放她进来,若是真有什么暗通曲款之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瞧着,不是更有利吗?如果这条路走不通,对方换了别的路走,反而会让自家更加被动。
想到这儿,他便以拳掩唇咳了一声:“既是安王殿下的小姨子; 那今日本官便网开一面,亲自带你去见林侍郎。”
沈初蔷满脸欢喜:“真的吗,多谢大人。”
单纯的兔子为什么会和狡猾的狼一起进门?
林长卿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 脑海中浮现的,便是这样一个问题。
“林侍郎,这位沈姑娘找你,说是要找你指点指点作诗呢。我们都听说红杏侍郎作诗的确出众,却不知道教起别人来,又是如何呢?”严渊笑眯眯的,看上去温和可亲,实际上冷气逼人。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文官们便都埋下头,各自忙活着手里的事情,不敢直视。
林长卿皱着眉头看向沈初蔷,这个姑娘突然出现在眼前,令他着实意外。莫非……
沈初蔷从袖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展开来放到林长卿面前:“林侍郎,闺中姐妹们最近要赛诗了,我写了一首,总觉得不太好,您能不能看在咏絮的面子上,帮我品评一二。”
林长卿眸光一扫,便把那短短的二十个字刻入了脑海,瞬间便理清了思路:十六早朝。
原来,她是替雍王来送信的。
“在下正忙着编修史策,没有时间帮姑娘这些闲忙,不过是闺阁女子的玩乐罢了,也敢来耽误朝臣的正经事?”林长卿板起脸来,十分严肃,看上去的确有点让人害怕。
旁边的严渊也顺势扫了一眼,差点儿笑出了声,还真是闺阁小女儿之作呀,如此清新幼稚的文笔,怎么可能入得了当朝状元爷的眼。
沈初蔷呆呆的站在那,不知道这出戏接下来该怎么演。她原本以为自己把这首诗送了去,或许林侍郎会另作一首诗,再让自己带走,以此完成信差的使命,可是眼下这人又埋头于史籍之中,并不搭理自己,而且旁边还有个盯梢的,这可怎么办?
心里一急,沈三小姐就顾不得很多了,抹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嗫嚅道:“我……我昨日相亲了……”
林长卿握着笔的手,不经意间抖了一下,已经写好的半页纸,便被这一个豆大的墨点破坏。他啪的一下放下笔,压抑着隐隐的怒气,说道:“林某正在办公事,沈姑娘若要找人唠这些闲言碎语的嗑,不如去找你那些闺中小姐妹。我妹妹已经进宫做了女官,我虽是她哥哥,却也没有义务陪你聊天,请自重,你相不相亲与我有何关系?”
严渊挑了挑眉,蓦地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这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事情啊。于是,他大咧咧的坐在了书案前方的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瞧着。
沈初蔷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那人风流倜傥,满腹经纶,本来对我还挺中意的,可后来他知道我的闺名之后就不乐意了,说是因为红杏侍郎的那首诗满京城皆知,将来会害的他也沦为笑柄。本来一场好好的姻缘,都被你给搅散了,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严渊一眯凤眸,好奇的问道:“不知沈姑娘芳名是……”
林长卿埋在史册中的头并未抬起,只闷声说了一句:“这位是严相爷家的五公子,当朝三品大员。你说话小心些,莫开罪了贵人。如何编排我也便罢了,就不要再多祸害人了。”
面前这位竟然是鼎鼎大名的严相爷家的公子啊!
沈初蔷吓得心里一抖,赶忙咬住了嘴唇,她努力的想控制住自己的腿不打颤,可是事与愿违,一双腿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若不是有曳地的裙子挡着,只怕早被对方发现了端倪。
这么傻傻的站着不是回事儿,沈初蔷只能更加豁出去了,索性厚着脸皮说道:“严大人,您给评评理。我出生的时候,我们家后园的第一朵蔷薇花刚好开放,于是父亲给我取名沈初蔷,您说我这名字有问题吗?”
严渊十分配合的摇了摇头:“没有问题,可是这和林侍郎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沈初蔷脸色胀得通红,本不想往下说了,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继续说道:“林侍郎曾做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