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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力反抗,那丹药顺着自己的喉咙滑进了腹中,路过胸口时,竟疼痛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白华将她小心地放回床铺,为她盖好被子,理好发丝,这才转身要走。花开的眼中溢满泪光,一手用尽了一生的力气,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放开。白华的身体顿了顿,却不敢转身过去,怕自己再也没有离开的决心。他将手覆上她的,轻轻拨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华走出屋子,看着门边的梓竹,面无表情地说:“别忘了你所答应,倘若你救不了她,我不会放过你。”说完便走了。
梓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走向那些天兵神将,毫无反抗地任他们带走。随即黑云退去,天空又复晴朗,仿佛那黑云那闪电从不曾出现过。
等白华和众神走后,梓竹便进了屋,看着花开躺在床上,眼泪从空洞的眼中不停落出,湿了双鬓,湿了布枕。
梓竹坐至她的身边,轻轻地用衣袖擦去她的泪珠,但下一刻那些湿润又再次落下,似乎永不会停止了。梓竹心疼地说道:“花开,闭上眼睛吧,醒了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花开突然转过头,看着梓竹,轻声说:“梓竹,一切都不会好的。”
“一定会的。只要忘了一切,就可以重头开始,就算是长生不死,你也不会感到痛苦。”
“我不要长生不死,我忘不了他的,忘不了的……”她始终不愿闭上眼睛。
“你会的。”
“梓竹,我求你,不要救我。”
“那不可能!”
花开看着梓竹,无比痛苦地说道:“忘了他,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梓竹用袖子不停地抹干她的眼泪,“花开,闭上眼睛吧,再这么哭下去,你会瞎的。”
花开没有理会,“他人呢?”
“已经被天兵天将带走了。”
“真的带走了?”
“我看着他被天兵天将带走的,他没有反抗。”
花开的双目流出的泪水突然多了一点鲜红,顺着眼睛流进了发丝中。
“花开!”见到这情景,梓竹害怕得大叫了起来,“快闭上眼睛吧,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他已经走了!已经走了!”
花开听了这话,口中轻声道:“我不要什么长生不死,我只要一个白华。我活着了,那他呢?连我都忘了他,又有谁能把他记住,又有谁能去想念他……”说罢,才慢慢地闭上了双目。
梓竹紧紧地抱着已经昏睡的花开,“为什么你能如此爱他,为什么不能将你的爱施舍于我一些?为什么?倘若你还记得一切,他就算远在天边,在这世上还有你去思念,可我呢?即使我死了,你也不会想起我的,对吧。”他难过得哭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一只白蝶,也难过得哭了。
花开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她睁着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四周,脑中一片空白,胸口没由来地一阵疼痛,眼泪突然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湿润,却不知是为何,只是觉得十分悲伤。过了一会,便有一个陌生的男子端着水盆进来。
那男子见她醒来,欣喜地将水盆放至一边,坐到她身边,可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又皱紧了眉头,“花开,你醒了?为什么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花开看着眼前这个人,想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想起来,只会更加难受而已。她问:“你是谁?我又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
见她什么都记不起来,男子反倒松了一口气,随即柔声说道:“你叫孟花开,我叫秦梓竹,你是我的妻子。”
花开努力地想了想,可越想,越是想不起来。脑中什么都没有,连自己姓什么名什么也记不起来。她轻轻地摇着头,说:“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梓竹见她这没了神智般的模样,心中一紧,便紧紧地抱住她,道:“记不起来就算了,过去的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在一起。”
花开双眼空洞,“我很难受。”
“哪里难受?”
花开将手慢慢地放在胸口之上,眼中没有焦距地看着梓竹,说:“这里,真的很疼。”
梓竹紧紧地捉起她的手,“不要理它,很快就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我……感觉我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眼泪又不自主地掉了出来,“可我不记得是什么事了……”
梓竹在水盆中拧了条湿布,轻轻地擦着她的脸庞,“不记得了,就不要再去想了。”
花开突然看着梓竹的脸,又问:“你是谁?”
梓竹愣了愣,说:“我是梓竹,你的丈夫。”
“哦……那我又是谁?”
梓竹眉头微皱,有些担忧地说:“孟花开,我的妻子。”
“哦……”
花开茫然地看着四周,问:“这是什么地方?”
“白头山,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带你离开,去别地方。就我们两个。”
“那你是谁?我又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梓竹见到花开这模样,心中十分不忍,可还是继续回答着:“你叫孟花开,我叫秦梓竹,你是我的妻子。这里是白头山,是你和我生活的地方。”
花开又捂着胸口说:“我很难受,这里没法透气,就连呼吸也疼得让人受不了,像是被撕开成两半。我快死了。”
“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会没事的!再睡一下就会好的。”
这时从窗外飘进来几片桃花瓣,落在地上。花开看了看,说:“外面是不是开了桃花?”
“是,一整座山都是桃花。”
“那一定很美,可是我站不起身,你能去摘一束给我吗?”
“能,当然能!”梓竹不停地点着头,“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说罢便立刻跑了出去。
花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花瓣纷飞的模样,眼中一点波澜都模样,像死了一般,可却还是泪流满面。她慢慢地将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对准了自己的胸口,慢慢地插了进去。这里,真的太疼了。
漫天花海,吹落它的风不知道又去了哪里。她是谁?为什么她会在这?
第五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