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懂刑律的她不知道该提什么建议,一时犹豫,说不下去。
“也是,在下也没什么损失,二位善待一下他们罢。”
林正海接过自己的佩玉,也对那个下人说道。
“是,小姐,公子,小的自会对老爷说!”
王六一躬身,连拖带拎地把那个偷儿押走了,现场又恢复了平静。
“林公子,谢谢你!”
王琦真福了一福,丹凤眼里露出欣喜的神情。她没想到林正海竟然会帮自己,作为受害者还那么大度。
“呵呵,王小姐多礼了!”林正海一拱手,“在下看那个孩子着实也可怜,这大冷的天,衣着如此单薄,不知他们的父母为何要让他做这等营生。”
一个小插曲并未影响众人的游兴,一群人继续走。因为刚才的缘故,王琦真带着丫鬟离林正海更近了。映着天上的烟花,她的脸上灿烂无比。
街上人来人往,走卖的小贩的吆喝声,儿童呼朋唤友的叫喊声,伴着“噼噼啪啪”的花爆声,再加上各色灯笼,渲染出元宵夜特有的景致。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看到这副情景,寿惠齐诗兴大发,摇着头吟哦起来,把眼前的情景描述得淋漓尽致。
“寿公子好文采!”
王少勋拍着手赞道,自己也吟出了一首:
“花萼楼门雨露新,长安城市太平人。龙衔火树千灯焰,鸡踏莲花万岁春。”
众人也是一阵拍手叫好。
走完了两条街,几个女孩都觉得累了,速度慢了下来。林、王二人见状,忙与众女商量,就近回去得了。虽有些恋恋不舍,但双脚不争气,女孩们只好同意。
登上早已等好的马车,四女回头再望,目标不一。花灯依旧明亮缤纷,三位公子站在百千盏花灯的海洋里,有如三盏最亮的灯笼。几双美目,一时间竟都痴了……
王琦真回到家里,洗脸,歇息,喝茶,很久才缓过劲儿来。但她心里却很兴奋,林公子帮自己,是不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捂着有些发热的脸,不敢看铜镜中的自己。过了一会儿,刚想要睡下,忽然想起那个可怜的偷儿来,又吩咐慧儿去前面问问情况。慧儿答应着出去了。
王琦真倚在椅子上,眼里闪着迷离的光。她仿佛看到那个人儿正在前面行着,动作是那么倜傥、潇洒,才学是那么令人高山仰止。想象着他初进得月楼时有些拘谨的模样,王琦真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引得刚刚走进来的慧儿吃了一惊:
“小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如此好笑啊?”
“哦,没什么,没什么……你问过了,那二人现在何处?”
“婢子听王六说,那两个偷儿已经交给衙门里的差人了,估摸着要被关进牢房里,谁让他们不长眼睛,竟然偷到学政大人的公子头上!”
“唉,也是……不过慧儿,明天你让王六跟衙门里的差人说一声,也不要太难为他们了,毕竟只是两个半大孩子。人家林公子都不计较了,让他们也别太较真,平日里也不见他们对这些偷儿上了心去。前些天扫地的桂花婶跟我说,她在街上被偷儿偷去了荷包,官差理都不愿理会,可见这些偷儿都是他们自己纵惯出来的。”
“是,小姐,明天婢子就去说。小姐,平日里你从不过问这种小事的,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跟林公子有关?”
“你个小妮子,还不服侍我睡觉,问这么多干什么?”
王琦真羞红着脸,嗔怪起来,逗得善于揣摩她的心思的慧儿嘻嘻笑,忙替她铺被宽衣。
第二天,王六回报那两个偷儿的消息给王琦真。
事情没有原先想的那么简单,这事情连知府梅大人都惊动了。知府大人连夜调派府中捕快差役,任务只有一个:把绍兴城里的大小偷儿全部抓进牢房!
一时间,热闹喜庆之中出现了稀奇的一幕:众多捕快差役满大街小巷追捉小偷,弄得各处鸡飞狗跳,一地鸡毛。不知内情的观者无不拍手叫好,称赞知府大人英明果断,捉拿了这些害人精。
事情的结果是,整个绍兴城里的大小贼窝都被一锅端,除了几个见机跑得快的,众多偷儿悉数被捉,府衙牢房登时人满为患,贼才济济。据说这次知府大人要彻底整治这些偷儿,还街市一个洁净太平。
听到这个消息,王琦真也没办法了,就把这事放在了一边。
又过了两天,听忙里偷闲回到家里的父亲私下里说,这次梅知府不知道发了什么癔症,竟拿街市上的小偷开刀,说什么整治绍兴府的治安环境,要让所有来到绍兴的外乡人都感到这里是一个好地方。
“怕是想让上头的大人们知道他这个知府当得足够称职吧?”
王佐铨通判不满地嘟哝着,对女儿说的放过那个偷林正海佩玉的偷儿的请求不以为然:
“女儿你放心好了,这些偷儿就像臭水沟里的苍蝇,谁能赶得干净?过不几天,知府大人的兴头过了,自然就会把他们放了。再关下去,官府哪有那么多的白饭给他们吃?哎哟,我这腰哦,整天坐在那里审来审去,腰酸背痛不说,嗓子都要哑了。王三,吩咐厨房里给老爷烧点薄粥,整天鸡鸭鱼肉的,把老爷的嗓子都弄痛了!”
“爹,您说知府大人这样做,是不是因为林公子?”王琦真说道。
“哎呀,对呀,早不捉晚不捉,为何要在林公子的东西被偷后再捉?嗯,一定是了!女儿,你提醒得对,旁观者清,古人诚不欺我也!不行,我要再回去审那些偷儿,让林公子知道,我这个通判也是恪尽职守的!”
不愧是官场老油子,明白过来了,王佐铨不再赖在家里,马上起身出去:
“王三,记得把煮好的粥送到衙门里来,老爷我今晚要学那包龙图,连夜审案!”
王琦真笑着送父亲出去,嘱咐慧儿对偷儿的事留点意,自己便绘画去了。她决心要画一幅最好的画儿,赠送给林正海公子。
一番精工细描,一副《孔雀开屏图》完成了。看着栩栩如生的孔雀,王琦真满意地笑了,让慧儿赶紧拿去城里最好的书画店装裱好,两日后定要取货。因为已经得到消息,林、王两位公子这几天一直在接受绍兴府众多官绅的宴请,一时无法推脱,但决定三日后必回杭州。
当然,她也知道,在这几天里,二姐夏婉婷曾两次邀请林公子进府下棋,据打听消息的王二说,林公子每次都要在夏府驻留半日。这让王琦真很不开心,但自己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请他进府,父亲忙得首尾不顾,也没说起要邀请二位公子的事情。
夏把总府上,夏婉婷的闺房里。
捻着一颗棋子,夏婉婷迟迟没有放下。眼前的棋局里,仿佛还跳跃着“他”的气息,那文雅中透着执着的脸庞,那落子时叱咤风云的雄姿,那嘴角浅浅的笑意,都是那么清晰地停留在面前,令她脸热心跳不已。
“小姐,林公子说,要是明天天晴,他邀你去游赏兰亭。你说,去是不去?”
一旁的紫竹乖巧地轻声问道。
过了半晌,夏婉婷放下手里的棋子:
“紫竹,公子说没说过,还邀请了其他姐妹吗?”
“没听他说过。怎么了小姐?”
“没说啊……我怕,我怕别的姐妹要说闲话。”
“闲话,会有什么闲话?小姐,婢子看林公子对你,对你很好哩!”
“死丫头,别乱说!”
“真的,小姐,婢子看得没错!昨天夫人来问婢子,婢子也是这么说的!”
“啊,谁叫你这么说的,紫竹你个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