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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上雪作者:匿名君(完结)第12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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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吾这等情状,李继周倒也不再提个“走”字。子文叫人另收拾了一间清净屋子,请洪景歇在那边,原先这间屋子改作了奚吾的养病之所。

李继周的房间与之紧邻,往来诊治本来很是方便,这怪人却不晓得动了甚么心思,当夜坚持住在病室里。

子文无奈,着人在房内搭个地铺,厚厚铺了几层软被。李继周瞥一眼地铺,抬脚踹开,自家拉了个席子铺在地上,紧紧关了门窗,着手下小童写了个牌子立在门口,上面几个张牙舞爪的大字:擅入者死。

子文哭笑不得,只得由他去,但总是放心不下,半夜悄悄过去听过几次,屋里一片静悄悄,偶尔奚吾咳上几声,别无其他的声音。

这样过了几日,奚吾已可勉强进些汤水,四肢不复麻痹,起立行走也不再为难,只是头时常作痛,痛起来只将一颗头拼命望墙上撞,撞得咚咚作响。

李继周道这只是余症未消,照着他开的方子吃上几个月药便无事了,说完拍拍手就要走。

子文哪里肯让他去,笑嘻嘻地只缠着他不放。

李继

15、急病 。。。

周没他力大,被缠得极不耐烦,发作道:“你一条玉带只做得一次数,如今我来也来了,又救了那小子一回,人情早还了个十足,你还缠我作甚!”

子文笑道:“我拿那条玉带求你,是防备阿吾的案子生变,那次却不曾用得到你出手,不算你还了人情。阿吾生病,是阿景请得你来救治,从头到尾我不曾有一言相求,难不成也要算到我的头上?这个,还是不算你还了人情。如此算下来,你还欠我一次。如今我求你救人救到底,将阿吾的头痛也治好——这样,也不枉你神医之名。”

李继周勃然变色:“你个小猴子居然与我算这等细账!甚么狗屁神医,与老子无关!老子就不治,你能怎样?”

子文挽着他手低声道:“我还藏着两块西域大漠里来的鱼脊风棱石,恰成虎羊之貌,若能与传说中的另外十块凑在一处,正是一套十二生肖……”

李继周越听双目睁得越大,恶狠狠盯了子文半晌,终于泄气道:“石头拿来,我与你治好便是。”

李继周脾气虽然不好,说话倒是算话,之后的半个月,竟是在奚吾身边寸步不离,只是每日里对奚吾颐指气使,指挥他做这做那,时常还要大声斥骂,乍一看只像他新收了一个贴身小厮,没半点医患模样。

子文看着眼里颇有些不满,但见奚吾一天里恨不得有十二个时辰忙得脚不着地,反而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只得顺其自然。

又过几日,老天忽然良心发现,半夜里下了一场透雨,一些还不曾枯死的禾苗终于等来了活命的雨水,渐渐恢复了精神,站在道边看着返绿的稻田,即便收成不到往年的一成,也让人莫名地心安。

京里来的邸报说,九王爷带了十万两银子的赈灾粮款,已在来江宁城的路上。

一切都变得如此称心遂意,通江宁府一片喜悦,人人面带笑容。

子文望着竟日言笑晏晏的奚吾,只觉心满意足,再没有了半分的不如意。

作者有话要说:奚吾实际上是有点抑郁,头疼呕吐什么的都是我编的,没准有的人有这种症状,也说不定压根就没有。

明天还是中午11:11:11更文

16

16、夜谈 。。。

燃起的线香一点一点变短,府衙大堂上一片宁静,似乎线香香灰垂落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试药人中一个半百老妇忽然耸肩扭臂,用力抠抓自家胸口,张大口急喘不已,只听喉头荷荷做声,似有物堵在喉咙口,气不得入,转瞬间老妇便面色紫涨,浑身大汗。

他抢过去用力按住老妇肩头,施针炙艾,如泥牛入海,全无效果,待要着人去煎药来,老妇喉头已痰鸣大作,气息不舒,目光如血样牢牢盯住他,喉间嘶嘶道:“你……杀了我……”

他如被雷击,眼睁睁看那个老妇如垂死之虫,拗曲,挺直,再拗曲,再挺直,苦苦挣扎片刻之后,终于没了气息,口鼻流涎,手脚拳曲,一双眼却始终定定地望着他,两行血泪缓缓流下。

奚吾猛地惊醒坐起,头颈中一片冰凉,全是冷汗。

“小子又梦见甚么了?”

他一怔,看李继周已在地席上坐起,一双眼亮如星子,灼灼凝视着他。

“……梦见我变作了陈恭,在府衙大堂上当堂试药……却没能救转那个发病的老妈妈,害她身死……她……一直在盯着我……”奚吾打了个冷战,没能继续说下去。

“梦由心生,你还在念着那个李氏之死?”

奚吾黯然道:“李氏虽不是我亲手所杀,总是因我而死。倘若我当初知晓花粉可能致哮,决计不会将之用在熟药中,让陈恭捉住机会,害了她性命……”

李继周长长伸了个懒腰,吩咐道:“小子掌灯,与我倒盏茶来。”

奚吾掌起灯,斟了一盏凉茶捧着送了过去,李继周接过,拍拍身边席子:“小子坐下罢。”

奚吾熟门熟路坐到李继周背后,伸手慢慢揉捏李继周的肩膀。

“人若有心害你,你做得再好,也挡不住他捉你痛处。何况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便拼了这条小命,也做不来面面俱到。普天下,有哪个医者敢站出来说自家从未有过误诊?哪个在世间行走之人敢说自家从未行差踏错?若是犯了一次错就寻死觅活,世上早没半个活人。哪里跌倒的,哪里站起来,吃了教训才晓得日后怎生做才能不犯同样的错。这些,难道还要老子来教你?”

“师叔祖说的这些,我也明白,只是……始终无法释怀……”

“闲的!”李继周嗤笑一声,“睡不着就去给老子捣药,轻轻地,休要吵到老子睡觉。”说罢,竟然倒头便睡,再也不理奚吾。

捣药?捣药怎会轻轻的?奚吾手还停在捶下去一半的模样,楞了半晌,叹口气轻轻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明月高悬,几颗星稀稀疏疏挂在天上,夜风清爽,树叶微响,池中一阵蛙鸣,随即“哗啦”一声,

16、夜谈 。。。

荷叶微微晃动几下,便停了。

奚吾迎着夜风,张开双臂长长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去,眼角忽然瞥到个影子,蓦然回首,只见子文披着件袍子静静站在杏树下,微笑着望着他,满树青杏累累垂垂,隐约清香弥散。

奚吾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子文!”

子文立起一根手指:“嘘……”他招招手,“你随我来。”

奚吾如在梦中,被他拉着一路走过院角的月亮门,沿着石子小径,曲曲折折到了子文的卧房门口。

奚吾停下脚步,轻声问:“子文……你怎的不睡?”

子文回头,满眼都是笑意:“我日日都去望你,到今日你才见到,居然还问我怎的不睡,好生无情。”

奚吾一手抚着胸口,勉强按捺住心跳:“子文……”

“这许多日子不得亲近,你没有话想同我两个说么?”

奚吾为他的眼神和微笑完全迷惑住,不由自主被他拖进屋里。

子文拉他坐定在榻上,握住他手,柔声问道:“阿吾最近头痛可好些了?”

“嗯,好了许多,一天里难得痛上几次,每次发作的时间也短得多了。”

“阿吾……你在我身边,很是难过么?”

奚吾急急否认:“不是!”停了停,低声道,“我只是……药局开不得了……心慌……”

“此事我思量过,我们可先请别个出名大夫来坐堂,你只卖药,维持一苇堂日常的营生,待这阵子风头过了,慢慢恢复坐诊,想来记得此事的人也不会有很多。只消日后谨慎些,不再出甚么纰漏,再妙施手段治它几个重症,即便还有三两记得前事的,也不成大碍。”

奚吾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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