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味 > > 梅上雪作者:匿名君(完结) > 梅上雪作者:匿名君(完结)第7部分

梅上雪作者:匿名君(完结)第7部分(1 / 2)

>  奚吾面色苍白,不知如何作答。

子文又道:“你放心,官府绝不会放任时疫横行,死的人多了,城中士绅哪个也脱不开干系,第一个要追究的,还是他严正。此事你不要管,称病关了药局,先在我府里住几天避避风头,我自有处置的办法。”

奚吾沉默片刻,道:“我脚上的绳子,可解了罢。”

“不解。系着绳子你乖乖的,解开了又不听话,所以还是系着好。”子文说着,一笑出门。

奚吾要待追出去,脚上绳子又扯住了,见子文匆匆走了,留下甘松守在门口,面无表情躬身道:“请先生安歇。”

不晓得子文嘱咐了甚么,要茶饭随叫随有,要说话,甘松绝不应声。也没个旁的小厮经过,问茭白在哪里,甘松只是拱拱手,不理他。奚吾无奈,闷闷回房坐下。

刚回府的时候,先是昏沉沉睡了一天,之后又等子文等得焦躁,竟没有留神细看四周。此时挣也挣不开,走也走不脱,百般无聊,方打眼望了望身处的所在,才发现,此地,竟是当年自己住了多年的小屋。

自奚吾十八岁那年,子文烧了他的卖身契,让他出府自立门户,三年来倒是首次再在施府里住下。便是平安郎兄妹刚入府那阵子,每日里都要他来回奔波授课,也不曾留宿。现如今住着三年前的小屋,望着一毫不变的陈设,奚吾总有恍惚隔世之感。

墙上挂着的依旧是子文为他绘的小像,案上是用了多年的老砚,笔洗上不小心磕出来的伤痕还在。窗下还是那台短琴,琴台用的还是他曾撞肿了额角的那个矮几,墙角净瓶里仍是半瓶清水,一枝新折的鲜花。打开香樟木的柜子,他从小到大的衣物都在,叠得整整齐齐,连夏日贴身穿过的汗衫俱洗得干干净净收在这里。

一切,都仿佛三年前。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什物还是那些什物,人,还是那两个人,心,却已变了。

子文宠他恋他依旧,历经十载,没有情淡,反而越发的浓烈。变的,只是他自己罢。不晓得从何时开始萌生的去意,只知道,他不再巴望着子文便是头顶的那一片天,如一个茧中的蝶,透过密不透风的丝网,开始仰望着外面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一斗粮大约相当于30斤。中国三年困难时期,普通干部一人一个月有25斤的粮食定额,几乎家家都不够粮食吃。本文设定的是一户30斤,更加苛刻,饿死人大概也难免,叹气。

关于当时的物价:30文大概相当于现在的7块钱,一剂中药7块钱,已经是很贵的了。

关于刑法:宋朝似乎是判例法,我翻了一些书,对宋朝的刑法还是摸不着头脑,只好连蒙带猜地写,不晓得对错,哪位对这部分比较了解的,请不吝赐教。

另,莼(音chun)菜是水生植物嫩芽,4…10月份采摘,西湖莼菜最有名。

9

9、临画 。。。

奚吾未曾料到的是,平日里离得远远的,子文还时时过去厮缠,如今自家身在府里了,子文反而只是每日清晨过来同他一道吃顿早饭,之后便不知去向。思来想去,大约是府中人多口杂,若是镇日厮缠在一处,难免会有人来呱噪,子文那样暴躁性子,听厌了定会生些事端,因此被甚么人劝住了罢。

其实这般清净也好,被人异样眼光总是难熬。只是他闲极无聊,又挂念药局中未曾痊愈的病人,难免心烦,子文未卜先知般弄来一大摞书堆在房里,《本经》《素问》也就罢了,房中术的书便有些不知所云,再翻翻,底下居然还有《抱朴子》《参同契》……奚吾啼笑皆非,通丢在一边,好在里面还有一套《颅囟经》从所未见,论述小儿诸疾,辩症精辟,遂每日里只捧着这卷书看个不休。

《颅囱经》引述前人著说颇多,有些语焉不详,奚吾欲寻所引之书查证,无奈脚上绳子恼人。某日子文来用早饭时,奚吾趁机求他,子文先是不肯,后来耐不住他软语央求,着人将奚吾药局中各种书籍通搬到了自家书房的小阁楼,扑天盖地堆了整整一间屋子,准他需要时去书房看书——只是,要甘松跟随。

奚吾大喜,连连保证,千恩万谢拜过了子文,转身搂着医书就一头钻进了阁楼,昏天黑地再也不肯出来。子文恼他日夜不歇茶饭皆忘,每日只给他在书房里流连两个时辰,奚吾虽大为不满,总比先前系着绳子不得出门舒服得多,也就只得如此罢了。

这日,奚吾正在阁楼里苦心钻研《颅囱经》中提到的一则病案,症状与他之前见过的各种病症都迥然不同,很是奇异,他多方查阅资料,都找不到类似的案例。此时面前正摊开几十本各类医书,伏在案上睁大眼睛一一查证,两耳不闻窗外事,双目只存眼前书,一门心思琢磨难以索解之处,浑不知辰光几何。

不晓得看了多久,忽然腹中抽痛,他才惊觉起身,竟是饥饿难忍,看看屋角更漏,原来已是未末。早间卯时用了一盏米粥就进了阁楼,到如今几乎整整五个时辰水米未进,怪不得腹中饿到有些疼痛。今日甘松竟然不曾来催他,倒也奇怪。他放下书直了直腰,只觉腰背酸痛不堪,反过手捶着腰走到楼口,刚要开口唤甘松上来,忽听楼下书房正屋里有人说话,听声音,是平安郎。

平安郎?

不晓得今日甘松任他流连书房,是否又是平安郎的什么计谋,奚吾心中这样思量,脚步却不由自主放轻了,站定在楼梯口,听他在说甚么。

却听平安郎语声朗朗,居然正在诵读《晋书》,奚吾耐下性子听他读书,好容易一卷《阮籍传》堪堪读罢,又听悉悉索索铺纸磨

9、临画 。。。

墨的声响,竟是要写字了。奚吾有些犹豫,以平安精明,不会不知他此刻正在楼上看书,做出这般姿态究竟是为了甚么?他此时下楼,会否又中了什么圈套?

正逡巡间,忽听楼下有人一声暴喝:“哪个准你拿这幅画出来的!”

竟是子文!

奚吾一颗心扑通通乱跳,强自按捺住心神,屏住呼吸,凝神去听,只听平安郎惶恐道:“小侄遵先生嘱咐每日过来临帖,今日恰换到这一架,无意中抽出此画,慕画中人神采飞扬,忍不住想临摹一幅试试,竟不知此画是动不得的,平安万死,望叔叔原谅!”

子文怒道:“还不好生收回原处!”

奚吾忍不住探头偷眼去瞧,见平安郎正立在案前匆忙卷起一个卷轴,送到西墙下的一个架子上放好,返回子文身边躬身回道: “叔叔,画已放回原处,平安犯了错,请叔叔责罚。”

子文背对着楼梯口,看不到他脸,只听他的语声已略略放缓,大约怒气稍平:“罢了,你亦是无心,只从此不要动那架子上的东西。”

平安郎应道:“是。”说着开始收拾书案,子文却伸手阻住了他,拈起案上的大幅宣纸问道:“这是你画的?”

“是,小侄方才照着那画临的,叔叔不喜欢,我马上烧了它罢。”

“不要烧。”子文慢慢道,“画得很好。”他细细打量那画,又问道:“你师从何人?”

“不曾延师,自小就是自己乱画着玩儿的。”

子文语音艰涩,低声问:“你爹爹,知道你会画么?”

“爹爹见过我画画,一笑罢了,并不曾说过甚么。”

奚吾注目那幅画,见画上有一个着宽袍的男子正靠坐在树下大石边吹着横笛,长发垂肩,眉目尚未描绘,旁若无人的神态已画出几分,颇有魏晋风范,令人悠然神往。

子文轻轻铺平画卷,温言道:“画完他罢,我想看。”

平安郎应道:“叔叔有命,无有不从。”说着执起笔,接着画了起来。

子文拿起两块镇纸压住画卷边角,立在一旁看着,平安郎一笔一笔细细描绘,一侧头,一缕鬓发散落,子文非常自然地伸手为他抿上去,轻声道:“鬓角长了,有空找个待诏修修。”

平安郎抬头一笑,道:“好。”

叔侄二人一坐一立,神态亲密,又都是一等一的俊美之人,并在一处,其情其景本身亦可入画,奚吾看着心中却是一酸,轻轻退到案前坐下,望着满案的医书,再也看不进去。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