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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荣帝没来上朝。
本应体感风寒的他却和重七在御花园大摇大摆的晒着太阳。
御花园内花草掩映,乍眼看去,并没有人看守。可掩映的花草里,却隐着南宫曜的心腹,他们的任务便是将不该进来的人拦住,将该进来的人放进来。而下朝后,必经过御花园的李霁,就是那些该进来的人。
李霁屡次在皇宫内自由走动应是不该,可皇上下旨特许,也无人敢阻拦,一时间,李霁成了别人眼中皇帝眼前的红人。风光无二。而他本人,不禁得意起来,行事也越来越大胆,尤其是在他抓到了荣帝的“把柄”之后。
临湖而建的八角凉亭内,坐着两个人。
李霁远远的瞥见那刺眼的金黄,便忍不住往那凑了凑。隐在暗处瞧瞧观察了片刻,认出那衣衫上绣着的团龙云纹,不禁疑惑——他不是体感风寒了吗?满腹疑惑的定睛一看,李霁倏地一惊。
居然是重七!
他窝在荣帝的怀中,刺眼的狐尾露出一角。重七把握的角度很巧妙,守在外面的人都看不到,只有李霁能看到。李霁捂住嘴藏好,瞪大了眼睛。无数念头在心中闪过,那张乖巧精致的脸上先是浮现了惊诧的表情,而后又转为阴险,随即浮起一抹阴冷得意的笑,他偷偷的从御花园离开,兀自呢喃:“当朝皇帝宠幸一个妖孽……可真有意思。”
他弯了弯眉,心生一计。
而李霁走远之后,隐在草木间的侍卫便现身,走到凉亭外跪下:“陛下。”
正跟重七说笑的南宫曜的看过来:“他来过了?”重七停了笑,托着下巴跟着他看过来,刻意露出来给李霁的看的狐尾早就收了起来。听侍卫通报后,南宫曜遣走了他们,转而对重七道:“你猜他过多久会来找我?”
“今日不会。”
重七笑了笑,“怎么着也要等他跟瑜妃娘娘缠绵之后。”
南宫曜点了点头:“他去缠绵,咱们是不是也……总不能干等着那蠢货吧?”俊俏闲适的脸上浮现笑容,原本总蕴在眉间的温吞笑意早已不见了踪影,化作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痞气。
“我还要去看卓玛!”重七扒住他的脸,笑了笑:“没功夫跟你闹。”
“我们可不是闹。”南宫曜正色道。但还是松手让重七离开。又遣了几个心腹护送他过去。宫闱内眼线颇多,虽说已被司徒明月和他消灭了不少,但总避免不了妃嫔为了打探消息而买通太监们通传消息。
正值六月初,天气略带了燥热。
南宫曜裹着一身装束,忍不住额角冒了些虚汗。他撤回了守在御花园里的人,传了张守安来侍候。离开时,南宫曜并没有用龙辇,而是想徒步走回去。行至建伶宫时,偶遇了正找他的司徒明月。
“草民参见陛下。”司徒明月撩袍跪下。
“平身。”南宫曜懒洋洋的挥了挥手,目光却是一片清明,“都退下。”
“是。”张守安弓身领人退下。
“十三刚从徐州赶回来。”司徒明月起身在南宫曜身边站定。
徐州是南宫傲的封地,其实这几位王爷都有封地,但因南宫曜自小身子“羸弱”,经不起车马劳顿,也无心政治,先皇将他留在了帝都。而如今,第二个计划又将实行,几位兄弟不得不从各自的封地赶了回来。尤其是南宫傲,自偷天换日后,他便赶回徐州,准备好了军力后,又赶了回来。
“七哥他们呢?”南宫曜问。
“恩,已朝帝都出发,大概五日后到。”司徒明月略微蹙眉,“其实不用这样麻烦,你做皇帝——”
“皇位是你的。”南宫曜又一次强调,“荣帝早已失民心,无论是真荣帝还是假荣帝都不该在存在了。这个国家需要个新的君王。”他捋了捋袖口,笑着看向司徒明月:“况且,大哥你也知道,我无心政治。”
司徒明月叹了口气,眼中神色复杂。
南宫曜与司徒明月并肩而行,脚步徐缓:“等十三他们的的兵力到了帝都,将皇宫守住了,我便可以放心大胆的退位。”南宫曜松口气。他知道朝中势力颇多,江山易主不禁又要引起不少人蠢蠢欲动。为免那些人动心,他决定调遣兵力,防患于未然。
再过几日,他便自由了。
一丝笑容不禁蜿蜒至唇角,他想起了重七。
这时候,自御花园离开的李霁不知从哪儿寻了件太监的衣服,匆匆的往瑞瑜宫走。行至宫前,他四下看了看,而后扶正帽子,跟守在门口的太监低声说了些什么,便走了进去。
“咚咚咚。”
“谁?”屋内传来懒懒的应声。
“奴才小李子,奉丽妃娘娘之命,来给您送上好的黄金锦。”
“恩,进来吧。”瑜妃正窝在软踏上,手中举着面精致的小镜子,对着脸照来照去。她本是背对着门而躺,镜面一转,照出了推门而入的人。那人合上门,原本弓着的身子瞬间直了起来,他摘下了帽子,抖了抖上面的的红穗子。
“李霁?”瑜妃惊呼出声。
“瑜姊,你想把侍卫都招来吗?”李霁笑道。
“你、你——”瑜妃慌忙起身,迅速合了窗子,然后又打开大门看了看,确定没人跟来之后,才又合门把李霁拉到里面,小声道:“听说皇上给你加官进爵了?”
“恩。”李霁颇为得意的点点头,然后一把搂住瑜妃。
“小心别人看到。”瑜妃低声呵斥。
“进来前我都看好了。”李霁搂着瑜妃往床榻上走,纤细的手探进瑜妃的衣服。他凑到瑜妃耳边,吻了吻他的唇瓣,呵气如兰,“狗皇帝有了把柄在我手上,咱们再也不用怕他了。瑜姊……霁儿想死你了……”
床榻上的帷幔被放下,掩住一室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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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荣帝抱恙在身,仍是没有早朝。
大殿内议论声四起,大臣们心生狐疑,却不敢问出口,生怕招致杀身之祸,只是与身旁的同僚们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抑或互相探话。都御使李霁原是被围在众官之中的,可一听张守安宣布散朝,他便三言两语的打发了他人的寒暄,朝张守安走过去。
“都御使大人。”张守安略一弓身,
“张公公,将这折子递给陛下。”李霁呈上奏折,态度颇为傲慢。
“老奴人老体衰,记性不好,若是弄丢,大人可不要怪罪。”张守安阴阳怪气道。他追随圣上多年,开国老臣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可这李霁蠢笨自大,竟敢对皇上身前的人颐气喝止,真不知他是太过胆大妄为,还是太愚蠢。
“你——!”李霁先是一怒,随即眼珠一转,乖顺的笑浮上脸颊,“张公公真爱开玩笑,我看您声音洪亮、底气十足,哪有衰老的样子?”言罢往张守安怀中塞了些银子,“这折子关系到国家兴亡,还望公公仔细斟酌。”
张守安并未看他,手中掂量了下银子的重量,轻哼。他并没有将这折子递给荣帝的意思。他曾奉命派人跟踪李霁,也知他与瑜妃有苟且之事,不过陛下不提,他也不敢乱说。虽然张守安总是受贿散消息,可此事可大可小,他是聪明人,决定闭口不提。不过有一件事他还是明白的——李霁活不长久。
一个将死之人,他又何必听他差遣?
于是在下朝后,张守安便扯了折子的外皮,只剩下一张单薄的纸。他并未去看纸上的内容,而随手一丢,反将金黄色的硬外皮收进怀里。一会儿呈给陛下,他一看李霁送上空奏折 ,必会定他的罪。张守安精明的一笑,想要整治整治那目中无人的蠢货。
而这一幕,恰被荣絪看到。
她随意的挽了个堕马髻,斜斜的插了支点翠金步摇。这次出行她穿了件紫红色的外服,领口袖口皆绣有团凤,衬得她妆容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