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铺了水泥的路朝上走不远,前面有一道铁门挡着。门从里面闩着。他们想离开道路从树林进去,但是那里拉着坚固的铁丝网,没法随便进去。从铁丝网伸展的角度来看,农庄的范围好像相当大。
一个刑警用带来的切断机把铁丝网一根一根剪断。剪出一个足够一个人进出的口子,然后一齐通过那里潜入农庄。
树林里的雪积得有没膝深,他们分散开来朝上爬。
秀美的衣裳被扯成一条一条的。他们没有扒她的衣服,只是无情地抽打她。她在这种恐怖的气氛中,还老是心情不安地注意着藏在口袋里的对讲机。她巴望这个东西千万不要被发现。一个男子把她的上衣扯下来,扔到角落里,也许是把那玩艺儿遮没了。
那地方是相当深的地下室,房间有好几个,她被拖到其中的一个房间。
房间很潮湿,一股霉味。地板是水门汀的。
秀美被剥得精光扔在水门汀地上。还没有开始施加暴行,秀美已经半昏迷了。她想在这种时刻倒不如快一点失去知觉来得好,但最初的疼痛已经加诸她的身上。每当手握皮带的男人挥舞皮带的时候,她的身上便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
“啊……”
尽管她不想喊叫,但嘴里还是自然而然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你是什么人?你受谁的指使来接近我的?”
戴运动帽的人抄着手,圆睁着眼睛问道,她的脸恶狠狠地板着。
“啊!”
每当皮带抽下来,秀美的身上总是显出一道长长的血印。她咬着嘴唇在水门汀地上打滚。
“不照实说就宰了你!宰你比打死一只苍蝇还容易。你把电话号码抄走了,还拿走了一盒化妆品,你到底是什么人?”
戴运动帽的人把本来叼在嘴上的香烟拿在手上,朝秀美那边走来,并且把香烟靠到秀美的脸旁边。秀美为了躲开香烟,把脸转过去。背后有一个男人把她抱住,让她不能动,香烟在她的鼻子底下停住了。
“你该知道香烟是烫的吧?你也该知道用这玩艺儿烫一下,鼻子会是怎么样吧?”
戴运动帽的人嘴角露出冷笑说。由于有一个男人从背后扳着她的脖子,所以秀美的头没法动弹。
“好,你照实说。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再多一点也不给。你是什么人?按照谁的指示来接近我们的?”
秀美知道在一分钟之内不作决定,自己的脸就完了,戴着运动帽的人杀气腾腾的表情说明了这一点。她终于下了决断,因为她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再坚持下去是毫无意义的。
“我说,把脖子松开。”
戴运动帽的人使了个眼色,扳着秀美脖子的男人就把胳膊松开了。秀美摸着脖子咳了几声,故意弯弯腰拖延时间。他们很有耐心地等着。
“没有时间了,快说!”戴运动帽的人好像再也不能等了,厉声嚷道。
秀美靠墙站着,筋疲力尽地看了看站在那儿的人。“照实说了他们会杀我吗?大概不会这么快就把我杀掉吧?”
“是哥哥关照我盯你的梢的。昨天晚上从宫殿盯起。”
“哥哥?你哥哥是谁?”
“崔基凤。吴明国社长的女婿。”
“哦,就是那个哲学教师?他是你哥哥?”
“唔,是的。”
戴运动帽的人吃惊之余,好一阵闭不拢嘴巴,一个劲地看着秀美。
“那么,昨天晚上我在宫殿和吴社长碰头你也知道?”
“知道。”
“警察也知道吗?”
“知道。你们现在大概被包围了。”
“别说谎。”
尽管戴运动帽的人喊了一声,但她的脸害怕得呆板了。在场的男人们脸上也显出了不安的神色。
“别傻站着,出去!”
戴运动帽的人一喊,男人们便一窝蜂地跑了出去。戴运动帽的人好像要把她吃掉似地瞪着她。
“算你运气好!”
戴运动帽的人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急忙跑出去了。秀美飞快地从里面把门关上,然后从扔在角落里的衣裳里掏出对讲机来,使劲揿了一下电钮。
“我是露珠……我是露珠……清晨来到了,清晨来到了。”她小声反复地说。
电话铃凄厉地响了起来。站在窗口心情烦躁的吴明国敏捷地向放电话的地方跑去,抓住了话筒。
“喂,你是吴社长家吗?”一个急促的女人声音在话筒里响着。
“对,我是吴社长。”
“我是大波斯菊,出事了!”
“别慌,详详细细地说!”
“我把那女的带到农庄来拷打……她说是你女婿的妹妹。”
“什么?什么?”
大波斯菊的话就像一把犀利的匕首,直刺他的心窝。
“完了!”听罢,他的嘴里发出了绝望的叹息声。
“警察呢?”
“还没有弄清楚。反正周围的气氛不对头。”
“没有时间犹豫不决了,快跑!”
“哦,到哪儿去呢?”
他没有回答,放下了电话,转过身去,不由得愣住了。因为年老的女佣正站在通向二楼的楼梯上。
老人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了。这是临死前的昏花的眼睛。
老人靠墙坐着。也许是气急,呼吸声非常之粗。他胡乱穿着一件肮脏的棉袄,鬈头发,颧骨突出,脸干瘪得怕人。他所呆的地方是养老院。有一个人跪坐在他面前,那是崔基凤。老人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咳嗽声。崔基凤焦急不安地看着老人的嘴。
老人是妙花的亡父吴时宪的父亲,所以是妙花的亲祖父。老人对妙花已经失踪还不知道。他终于沉重地开了口:
“我儿子突然死了。说是生癌死的,这话我不信。我儿子是被媳妇杀死的。不,不是这样!是吴明国把他带到美国去的,大概是吴明国杀的。所有到美国去治病的人都是死了回来。不,不是!靠不住,反正是被什么人杀了。我儿子临死的时候,紧紧抓住我的手,想说什么话,但舌头不听使唤。他恨恨地看了我一会儿,便断了气。他那看着我的眼睛显然有一股怨气。儿子一死,我就中风了。媳妇把我送到这儿,而且一次也没来看过我。妙花也许不知道我在这里。她妈没告诉她。该死的女人,她不是人!”
“又是这些话……你老糊涂了,安静点,让人家睡觉。谁从前没有过过好日子!”
“你们别吵吵,好好地趴着睡觉!”
妙花的祖父冲着躺着的老人们说了一句,又对崔基凤说开了。他一巳开了口,话就像决了堤似地往外倒。
“没有比吴明国再不是人的人了。他是我的堂兄弟拣来的……结果忘恩负义,该杀!”
老人突然打手势叫崔基凤靠近些。崔基凤犹犹豫豫地挪过去一点,他就把嘴凑在崔基凤的耳朵边小声说:
“这话我对谁都没说过,因为你是我的孙女婿我才说的。”
“谢谢,我一定记住。”
“那家伙有两个女人,是姊妹两个。知道吗?不知道吧!”
“您说什么?”
“他本来的妻子,和妙花的妈妈是姊妹俩!”
“真的?”
“嘘!轻点,还是双胞胎!”
崔基凤目瞪口呆。老人的眼睛一亮,他在观察崔基凤的反应。
“我,我的话你听不懂?”
“啊,听懂了。我懂您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是人,怎么能把姊妹两个都当老婆!所以他不是人,不是人!”
“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