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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2
一艘古色古香的画舫停靠在一处僻静的河岸边,午后的阳光洒落在琉璃瓦上,竟有着“点石成金”的魔力。平静的水面,明晃晃的,时有涟漪绽开,却不知是微风开的玩笑,还是水中有鱼靠近的缘故。
雕花的船头上倾悬着两把钓竿,垂钓者皆是沉默不语。不一会儿,只见水面的波纹密集起来,坐在右边戴着斗笠的长者,敏捷地起身,麻利地收起鱼线来,边收边用力拉动着鱼竿。旁边穿着讲究的年轻人见状,忙固定好自己手中的钓竿,拿起网兜过去搭把手。拉扯了好一阵子,一条银光闪闪的肥硕鲤鱼才终于腾空而出,水花四溅。
那年轻人虽拿着网兜伸向鱼的方向,目光却显然带着回避,只用眼睛的余光确认着。
“有句古话说得好,以毒攻毒,你越是怕,就越要逼着自己。”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说道。
片刻后,年轻人终于将目光正对上活蹦乱跳、闪烁着刺目光芒的大鱼,拿着网兜一步一步地接近。视线所及,他看到鱼腮一下、一下张合着,再近一些,只见鱼目圆睁,鱼鳞清晰可见,而鱼鳍则拼命在空气中划动,如同一双退化了的翅膀。此刻,它命悬一线,却因为自身的弱小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将要为人鱼肉。
而人类自身呢,这时像是主宰的人类,在厄运、在劫难面前不也得承认他们作为苍生一粟的微薄与无力吗?
见此,梁景易心里猛然打过一个浪。来自千里之外安城的一处无名海域。海浪来了又去,潮水涨涨落落,沙滩上的脚印,即便是用力写下的字迹,都将很快被平复。可他偏偏要去不断复刻,以为铭记了便不存在辜负。
长者从尖利的钩上摘下鱼来,就像从树枝上摘下一片叶子,鱼落进墨绿色、网兜里,不停翻飞。离开了水,它最原始的飞翔正在被逐渐激发出来。
梁景易感到自己的手随着鱼的动静也猛烈震动着,心内亦翻腾不止。不过,他手里的动作不停,很快地将鱼倒进一旁的容器里。
冷不丁,听到手机震动了两下,遂从防水服口袋里掏出一看,却是“哥”发来的。
意料之外,但转念又成了意料之内的事。毕竟,凭借梁景容的实力要查出自己的去向并不是什么难事。想着,他随即解锁了手机,在看到那条信息时,嘴边不由划过了一丝笑,眸色里也顿生出暖意来。
此时,恰有风过,落英缤纷。亦有花瓣浮于水面,自在飘零。
前天晚上,他出了江城机场便驱车来到这里,正赶上当天的最后一趟游船,也恰巧遇上了跟清月同来那天的船工。不想,对方也一眼就认出他来。
他当下便生出了回乡遇故知的感觉,少不得与对方攀谈几句。他说的一腔地道的普通话,而那船工的吐字里则夹杂着浓重的江城口音。但这却并不碍事,只觉是另一种风土人情。
夜色已浓,游人渐渐散去,画舫檐上的雕花走马灯仍不知疲倦地旋转着。
“先生,这次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啊?”船工用船桨缓缓撑过墨色的水面。
“嗯。”
一个短促的单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寂寥。
许是察觉到了他郁结于胸的情绪,船工大声说道:“里面桌上有壶米酒,是我自家酿的,你来点吧。”
梁景易闻言,忙婉谢道:“老伯,谢谢你,我不喝酒的。”
“不喝酒?这怎么行!你是不会喝呢,还是不喜欢喝啊?男人不抽烟是好事,喝不了酒可不行啊。”
他的话一字一字落入梁景易心里,那里长久以来有着一道屏障,让他超脱意志地去远离荤腥和酒。是儿时的绝念,却又不全是,或许说是执念要来的更恰当些。
当年,他母亲凌晨驱车去海边,只因了婆婆一句想吃新鲜的海货。
母亲是父亲执意娶进这个家的。奶奶原本属意的是元家的独女,两家是世交,孩子从小来往,本以为会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不料父亲却在去外地求学时结识了母亲。元家独女心高气傲,差点以死相决绝,从此,元家便对梁家起了嫌隙。而母亲因为嫁进来之前的这个疙瘩,并没能得到婆婆的喜爱,有时甚至还会遭到冷言冷语。但在梁景易的记忆中,她从未出言抱怨过,反而事事周到,跟冯姨二人操持着家务,努力扮演好在这个家中的角色。
所以,当听到老人家要吃什么,她才会无论如何都要办到,哪怕,她害怕夜路,哪怕丈夫前一天晚上聚会喝高了不能陪伴她同去。
所有的事母亲不曾对他说起过,许是等不及他足够懂事了吧。这么多年来,家人也从未跟他提过,所有被掩埋的往事都是后来他从母亲的日记本中看到的。
“老伯,你会钓鱼吧?”片刻后,他看向船工问道。
“嘿嘿,这抓鱼可是我们鱼米之乡的生存之本啊。我们这一辈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哪个不通水性,不会钓鱼的?”长者含笑道。
“那改天你教我钓鱼成吗?”梁景易认真地问道。
“行,想钓条江城的鱼回去给你老婆啊?呵呵……那就,后天下午吧。”
梁景易闻言轻轻一笑,昏黄的灯光在他周身晕开了一层暖色。
安城第一医院的VIP病房内,天蓝色的帘幕低垂着,床头的加湿器默默尽职工作。窗帘正对的地面上摆放着几盆绿植,因为落在阴影里的缘故,绿得有些发黑。
夏飞扬轻轻推开门走到床边,把手中的保温桶缓缓放在床头柜上。不想,先前似乎还在睡梦中的茹晗却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的脸色显而易见的苍白,粉白条纹的病号服在她身上格外宽大,只觉得从那袖口伸出来的纤纤玉手像是孩子的小手。
“晗姐,我吵醒你了。”
“没,我早醒了,一直闭着眼睛想事儿呢?对了,我爸妈呢?”她徐徐说道。
“你放心,我把二老安排到医院附近的酒店了,昨天他们坚持要陪夜,挤在床边身体肯定吃不消。”
她出事当天,父母正在美国参加一个商务洽谈,于是,夏飞扬一手办理了她手术住院的事宜,甚至连签字都是以他的名义。直到手术结束医生宣布茹晗的各项生命体征稳定后,他才打电话告知了苏老台长,她在安城唯一的亲人。
“谢谢你,飞扬。”茹晗抬起眼看着他说道。
“哎,那有什么。”他闻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末了,又低声说:“你能醒过来就好。你不知道,昨天早上你动了动手,然后慢慢恢复意识那会儿我有多开心。前两天,看你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你小子欠教训啊,平时我在工作上对你那么严格,有时候还说不好听的话……”茹晗说着说着有些歉疚起来。心下一想,夏飞扬做她的经纪人竟也有三年了。历数这三年来,他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站在她又或者利于她的角度。而现在,她遇到了这样的意外,父母遥隔千里,心有余而鞭长莫及。而爷爷老了,她又怎么好让他再为自己担心。放眼望去,身边的朋友、同事,那些所谓的追求者,哪一个能够像此刻陪伴在她身边的男人那样贴心。而那个她多年来盛在心里,念念不忘的男孩呢,现在他们恍如陌路。
茹晗,你可真失败啊。她嘴边露出一丝苦涩。
夏飞扬静静看着她脸上变幻的表情。这些年,他陪着茹晗一步一步走上今天安城主持界一把手的位置,很多事他都看在眼里。尽管,她在某些方面一意孤行乃至于偏执,伤害到了她自己和身边的人,但他知道骨子里的茹晗依然是最初在校园里认识的那个为了自己心中的念想而不懈付出的人。甚至,她会近乎傻傻地比寻常人付出更多的努力。一档访谈节目,编辑交给她的内容,她会自己查资料反复修改。这在他人看来或许是一种挑剔,却不知她为了做这些熬到凌晨。然后,只休息三四个小时,就又起来赶通告。
在他心里,茹晗的美丽并不浮于表面,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态度。
“晗姐,你饿了吧?我让李姨给你做了点吃的。”他说着,伸手想要替她垫高枕头。
没想到,茹晗却一下触上了他的手背,她的手指并没有什么力气,他却是一惊,随后才注意到她正看着自己手背上那片的烫痕。
“哎,没事儿。前几天打翻茶杯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