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信,美色当前,凌一楠还能将原则死守到底。
此刻,凌一楠感到自己成了茹晗的帮凶。其实,他早知道在这场战争中,清月无论如何都会受到伤害的,因为他感受到了她对梁景易深深的感情。可是,他却还是纵容了这一切的发生。
“清月,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他想了想说道。
半晌,只见她依旧神色怔怔,嘴里却轻轻念道:“难道,你也不是真实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迟迟不写男女主在一起,不是故意吊大家胃口,而是要克服心理的关卡真的不容易。请多给他们一点时间。
☆、Chapter 25
是夜,沈清月辗转难安,却没敢叨扰也一直没睡的庄晓梦。
内心的潮涌在夜深人静之时慢慢平息下来,心底交缠如海藻的思绪也一点一点被抚平。
冷静下来,她慢慢回忆起茹晗找来办公室那一次,小米说过“她(茹晗)这次八成就是想来再续孽缘的”。
又想起梁景易那日的态度以及今天自己离开时所感受到的身后灼灼地注视。
或许,真的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否则,为什么茹晗偏偏在自己从楼里出来的那一刻与梁景易亲近,她这样做不是在刻意向自己宣誓主权,又是什么?
这样想来,她愈发肯定方才的举动只不过是茹晗一厢情愿罢了。
烦恼总算淡褪了,下一刻她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之前在车上梁景易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种叫人安心和笃定的眼神,既像是一种承诺,又像是一种引导。让她在一瞬间打消了残存的顾虑,升起了要跟着感觉而行的渴望。本想对他说的话重又上了心头,她默念着、咀嚼着,一时脸红心跳,只能以手遮面。
不过,很快的她又从片刻的憧憬之中清醒了过来。
“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女孩呢?原来沈助理也在啊。”尽管,她知道这句话里包含着刻意挖苦的成分,可是若以平常心来看待,她必须坦诚自己现在真的只是一枚小小的助理,在许多方面的确都仰仗着师兄的帮助和保护。和茹晗比起来,自己还真的只不过是个小女孩。
然而,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和自信,她觉得自己一定能改变这样的局面,说不定很快就能有所起色。
因为,她热爱这份事业也有能力和潜力。她信自己,更信他。
第二天早上,当晓梦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清月已在门口穿鞋准备出门了。虽然,只是随意瞥了她一眼,晓梦的瞌睡却瞬间全醒了。
她走过去,绕着清月打量了一圈。只见,她虽然还是一身寻常的穿着,但脸上却画了淡淡的妆,头发也梳理妥帖,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精神。
“月月,你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诶,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约会啊?”庄晓梦又摆出一副“逼供”的架势。
她本设想着某人就算是不说,脸上必定也会透露出什么讯息来。没想到,清月却淡定自若地回答:“没有啊。我呢,就是打算以更好的精神面貌去上班,在各方面都努力地更上一层楼。”
“行啊,美女。这决心下得够大,看来师兄的魅力还真是不容小视。”晓梦一边发自内心表示赞赏,另一边还不忘了八卦几句。
清月也不跟她急,只是拿开她扶在门上的手,笑着说道:“姐姐,妹妹再不去上班可就要迟到了,您老就先行行好,让我出去吧。”
到事务所以后,清月本想早点找梁景易把话说开,没想到他却一直没有出现。
她有些担心地问了小米,才知道,他临时要去见一个客户,中午家里又有事,所以下午才会来事务所。
之前她还猜想他会不会是因为昨天的事对自己避而不见,此刻听完小米的解释,顿觉自己的想法实在有些离谱。便笑笑,劝自己安心工作。
近中午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内线响了。
清月接起来,小米有些兴奋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里跳了出来:“小月月,外面有个帅大叔找你。”
“帅大叔?哦,我马上出来。”清月疑惑了片刻后说道。
她走出公司的电子门,果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听到脚步,转过身来。
“清月。”他如常唤着她的名字。
她却有些难以启齿。不知该像往常一样继续叫他“周老师”,还是叫他别的。一时难以决定,便只好笑笑。
周平见她如此,也不介意,继续说道:“快中午了,有时间跟我一起吃个饭吗?”
她点点头,带着周平去了附近的一家中餐厅。
“清月啊,多点些你喜欢吃的菜。”周平坐在她对面,和蔼地说道,眼神里带着宠溺。
清月看向他,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等菜上桌的间隙,二人之间有些沉默。
突然,只听周平说道:“昨天你来学校找过我吧。”
清月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那天,你给你妈妈打了那通电话以后,我就猜你一定是看到了也猜到了,过几天肯定会来找我。昨天敲门的事情我马上想到的就是你。后来,我从楼上看你出去地,本想叫住你。”他说着顿了顿,“可是,我又想,你心里一定有很多想法需要去消化,所以才打算另找时间。”
“所以,我真的,是你和我妈的孩子?”她格外冷静地问道。
“恩。我和你妈妈一起在江城美院学习油画,又是老乡,所以我们认识了以后关系很不错。”他看着她说道,似乎并不想逃避什么。
“那,为什么,你们后来会有了我?我妈妈她当时明明已经有爱人了。”清月原本平静的声音,染上了些许情绪。
周平的神色不由凝重起来。片刻后,他淡淡地说道:“清月,我和你妈妈的事,是一场意外。那天,我因为知道了你妈妈要跟项林森结婚的消息,在画室里借酒浇愁。后来,你妈妈因为跟他大吵了一架,跑到画室来找我。见我在喝酒,也跟着拿着酒瓶大口大口灌下去。我当时不太清醒,也没想着拦住她……后来,我们两个都喝醉了,就……”
虽然,清月早就知道自己来自于一场意外。但是,从周平口中听到所谓意外的始末,还是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从以前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不被父母期待的生命。可是,自己明明是被父母期待着来到世界上的,最终却还是成了他们无法幸福下去的原因。
想着,她的眼眶不由润湿了。
周平坐在对面,静静看着清月的脸。
十多年前,沈新宁临去法国时,他第一次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特殊的生命,她不但流淌着自己的血,也流淌着他此生最爱的女人的血。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当下竟然有一丝惊喜,因为他们之间从此有了剪不断的关联。但慢慢的,一种罪恶感和愧疚感将他包围起来。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女人在失去爱情以后骤然的枯萎,而他,就是那个亲手将花儿连根拔起的人。
此刻,面对着自己的血肉至亲,他觉得这恍若是一场迟到了二十多年的审判,为他生平唯一的一次放纵。像是逃跑多年后终被缉拿归案的犯人,开口的一瞬间,他听到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的声音。
然而,在看到清月流泪的刹那,他彻底慌了神。他突然质疑起自己来,他是不是太着急了,清月根本就还没有做好接受真相的准备。过去两年来,他是幸福的,尽管那是一种窃窃的幸福,可是时常能够看到她,让他在每一次上课、每一次谈话时都是那么的愉快、有耐心,特别是看到她专注倾听的表情,他为自己说的话能够停留在她脑海里而感到欣慰。
可是,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继续做好她的老师了。他的心颤抖着。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唯独这一刻他不知该如何度过。
半晌,清月终于抬起眼来,她看到他一下子释然的表情,那一刻鼻酸又重重袭来。
“那你后来放弃油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声音里夹着哭腔。
“是。你妈妈去法国以后,我一画画就会想起是我害了她无法跟她真正喜欢的人幸福地过日子,所以我也无法心安理得地继续下去了。”
他说得理所应当,仿佛那不过是一件芝麻大小的事。
但清月分明知道,他一定因为割舍而痛过。可是,又有另一种痛让他觉得,放弃画画不过是一种小痛而已。
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悲悯来。她不是上帝,不具备任何洞悉人心、俯瞰众生的能力。可是,她不知自己为何就在这一刻领会了他的全部。
他等待的是多年以前就被判出局的爱情。他爱的人不爱自己,但他们却注定一辈子要藕断丝连。
他以师之名,短暂地潜伏在自己孩子的人生里,心甘情愿去做她生命力的一阵风。
她感到从灵魂深处的震撼,因为从自己出生至今,从未有人深情似他。可她的心也生生抽痛着、怨艾着,向来引以为傲的隐藏情绪的本领,在此刻变得不堪一击了。
她和他一样,说白了都是沈新宁爱情里的牺牲品。可是,他们又不一样。她那时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父母的选择她无从干预。可是他呢,他明明是有机会去争取的。她怨他就一直站在原地默默观望。她宁可他再不管不顾一些,再厚颜无耻一些,就算不择手段地去把自己心爱的人留在身边也好过终日一副得到则幸、得不到也无怨无悔的模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