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灯箱终于灭了。
抢救室的门被打开,陆奚从抢救室走出来,向家属简单解释情况。
陆琮英站在走廊尽头,视线越过人群望向她。
她穿着绿sE的手术服,戴着手术帽和医用口罩,跟家属讲话时,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全程没有太多表情,直到一扭头看见陆琮英,她才轻轻一愣,平静的眉眼掺上一丝活气:“你没回家?”
陆琮英“嗯”了一声:“等你。”
手术结束时两点半,等她跟家属交代完,凌晨三点多了。陆奚换好衣服从医院离开,半夜街道漆黑空寂,没有行人。
他们慢慢走回家,陆琮英牵着陆奚,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里。
“累不累?”他问。
“还好吧,小手术,”陆奚说,“就是JiNg力消耗太多,有点饿。”
陆琮英脚步一停:“去吃东西?”
“算了吧,”陆奚想一想,摇头,“都这个点了,哪儿还有开门的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真有,隔两条街道,孙亦更的烧烤店,主打一个24小时全年无休。
赶上一场国际球赛,凌晨三点,烧烤摊热闹得像赶大集,孙亦更从疯狂的电视机底下钻出来,亲自给陆奚点菜,他眼睛贼溜溜看着陆琮英,悄声问陆奚:“你俩真在一块了?”
陆奚说:“大概?”
孙亦更抓着菜单无声尖叫。
“你跟江繁,你们真是……”他咬牙切齿,“没有下限!”
孙亦更一边扇风烤串,一边记起两个月前的商务宴席。
那时候他还是空白投资的CEO,当晚跟江繁和周程书一起到场,宴会厅空调温度太低,他看见周程书脱下自己的西装给江繁披上,替她整理完西装,又顺势理了理她的耳坠,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
原以为假想敌就一个赵景谦,他是打Si也没想到还有个周程书。那他还玩什么?别玩了,烤串去吧。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他本来也没戏,神不知鬼不觉的,孙亦更把空白投资转让给江繁,人走得非常T面。
离职那天上午,他已经约好跟店铺房东签租赁合同,临走还是忍不住说:“那什么,你跟周程书……没事吗?”
江繁喝着咖啡,轻描淡写:“他结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亦更说:“当我没问。”
变态,太变态了。
孙亦更一边愤恨,一边给陆奚的羊r0U串加变态辣。
陆琮英不会也要结扎吧?
他拿着烤好的串走过去,陆奚正在朝他招手。
烧烤店在球赛期间Ga0活动,消费满额送啤酒,陆奚消费达标了,但她酒量差,陆琮英也不Ai喝,她想让孙亦更给她折成现金抵掉。
孙亦更冷冷道:“我就送,你Ai喝不喝。”
陆奚说:“为什么啊!”
“我是老板,活动解释权归我,”孙亦更斜眼看她,“有本事你投诉?”
陆奚掏出手机:“我给繁繁打电话。”
“哎哟,祖宗!”孙亦更瞬间垮脸,“我折,我折,我折还不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陆琮英忍不住笑了声,一低头看见满满的的辣椒粉,他下不去口,对面陆奚嘶哈嘶哈吃得正香。
他皱眉:“你总吃这么辣的,胃受得了吗?”
“还好吧,习惯了,”陆奚说,“工作压力太大,有时候就想吃点味道重的。”
陆琮英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忽然起身去收银台,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酸N,刚从冰柜拿出来的,玻璃瓶身挂着水珠,陆琮英放在她手边,顿了一顿,又重新拿起来,用自己手心捂着。
“我能喝凉的啊,”陆奚纳闷,“我来没来月经,你不知道?”
陆琮英一僵,抬眼轻轻瞥她:“大庭广众,别说这个。”
烧烤店光线混乱,陆琮英表面平静,耳根已经红了。
陆奚“哧”一声,一手握着烤串,上身前倾,凑得离他近一些:“昨天还没做完呢。回家继续吗?”
陆琮英食指点她额头,把她按回去坐好:“太晚了,你要休息。”
“我明天休班。”陆奚说。
陆琮英闻声,喉咙下意识动了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考虑考虑。”
陆奚逆着光影抿唇在笑,陆琮英有些无奈地别开眼去。
周遭喧哗吵闹着,他闻见烧烤店烟熏火燎,视线里火苗水汽晃动不休,他怔怔的,觉得好像做了场梦。
“我有话想问你。”陆琮英忽然说。
“什么?”
“你跟周程书……当时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程度?陆奚一时没反应过来。昨晚在床上都那样了,陆琮英又不是没看见,她跟周程书能到什么程度?
但是陆琮英好像不满足于这个,他没看她,神sE有些别扭:“你们接吻过吗?”
陆奚一愣,笑了:“没有啊,怎么可能……”
她看起来有些yu言又止,陆琮英始终看着她。陆奚“呃”一阵,说:“你等一下啊,我先问问。”
她拿出手机给人发消息,陆琮英远远瞥一眼,似乎对方是江繁。很快她得到回复,看那架势,似乎是江繁允许了她透露什么内情,陆奚放下手机,告诉他:“周程书跟繁繁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本只是因为周程书告诉她陆奚Ai吃的菜,陆琮英不太高兴,脑子里自动想象了一些恋Ai情节。
不过成年人终归得理智些,谈恋Ai而已,现在两人也分手了,没什么好计较的,他是按不住情绪才多问了一嘴,没想到能扯出这么大的瓜。
陆琮英被她一句话砸得有点懵,消化半天,难以置信地确认:“谁?”
“就……”难得见陆琮英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陆奚觉得好笑,“江繁啊。”
陆琮英默了一阵。“咱们这个圈子,这种事概率这么高吗?”
还有瓜!
陆奚听出他言外之意,立刻问:“谁?谁?”
陆琮英如实说:“林荟。”
林荟啊……临晁生物千金,陆琮英的前未婚妻。
陆奚迅速挂脸,陆琮英告诉她:“我跟林荟第一次见面,她就跟我说,她有喜欢的人了,跟我订婚只是走个形式。她双胞胎弟弟叫林展扬,有次带她去商务宴会,刚好碰见了,我当时就觉得气氛不对,后来听人说了才知道,好像他们两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确切来讲,也不是气氛不对,是陆琮英总觉得林展扬很像他认识的某个熟人。
不是容貌像,是身上那GUY森森的冷劲儿像,不过他想了一圈,没想起来,今天听陆奚一说,陆琮英突然明白了——那个林展扬像周程书。
闷闷沉沉的一张扑克脸,活像条伺机咬人的护食狼狗。站在林荟身边,鬼魂似的如影随形,陆琮英跟林荟说两句话,林展扬恨不得用眼刀把他T0Ng成窟窿,他当时没经验,还以为是姐弟感情好,现在回想,确实是好,也幸亏他跟林荟没成,不然他真要成窟窿了。
陆奚跟林荟完全不熟,看她文静漂亮,还以为是典型的富家乖乖nV,想不到私底下也有这层事。不过提到林荟,她也想问陆琮英:“你为什么要跟她订婚?”
“我看到你跟周程书在一起,我以为你终于想明白了。”陆琮英说,“爸妈那边一直催我,我就去见了林荟,她要求做表面夫妻,我无所谓,我也是……想试着给自己断个念想。”
陆奚轻轻“嗯”了一声。
“那怎么又把婚约取消了?是她提的?”她又问。
“我提的。”陆琮英说,“我提了,她没有意见,我们商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取消了。”
“为什么?”
陆琮英沉默一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觉得周程书对你不好。”他说,“第一次见面,宴会厅很冷,他都不知道给你披件衣服,唯一一次带你跟我吃饭,他也没怎么管你,只知道吃他自己的。看他这样对你,我觉得心疼,我受不了。”
他都已经努力说服自己接受他们在一起了,可他实在接受不了她不被周程书Ai。
那时候陆奚突然不b他了,突然转头要跟周程书谈,陆琮英分不清那里面有多少赌气的成分,可如果她真的坚持要放弃从前的一切、随便找一个男人结婚,如果跟林荟结婚会让他失去拉回她的立场,那他宁愿顶着所有压力把婚约取消。
陆奚已经向前走了,他得留下来。给她留一条退路,以防那前面的路不好走,他留在这里,可以随时接她回家。
陆奚看着他,垂眼笑了。
“废话啊……周程书又不喜欢我。”她笑着,不知不觉,眼眶慢慢红了,“就算他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啊。”
陆琮英看着陆奚,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又好像知道。他去cH0U纸巾,陆奚x1着鼻子,忽然想起什么,话题一转又笑道:
“你还记得你拒绝我的时候吗?我在房间哭了一天,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陆琮英,我那时候读高三呢,你说那一堆P话,也不知道照顾高考生的情绪,把我心态都哭崩了。”
“你也知道你读高三啊?”陆琮英淡淡看着她,“不想着学习,想我g什么?”
陆奚抿唇不做声,陆琮英又道:“再说了,我不是也挨打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会不记得的……什么都忘了,他也该记得那一天。
戚戚冷冷的清晨,冬日窗外在下雪,王蕊安和陆广琛出门了,家里只有他和陆奚。
他一觉睡到中午,起床时额头还在低热。陆奚在餐厅等他,桌上有她煮好的牛N,他没喝,只是拉开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想好了吗?”她问。
陆琮英抬眸,反问:“想什么?”
“我们的关系。昨晚你说,你要想想……”
“昨晚我喝醉了。”陆琮英打断她,“这种问题,根本不在我需要思考的范围内。”
陆奚怔了一怔,嘴唇无声张合,陆琮英平静直视她的眼睛。
“第一,我是你哥哥,如果我们成为那种关系,我没法跟爸妈交代。”他说,“第二,我希望自己能有正常的人生,我想要正常地结婚生子,而不是因为一段畸形的感情,一辈子提心吊胆地活着。第三……”
他轻轻停顿,注视她逐渐变红的眼眶:“……我对你没感觉。从小到大,我只把你当妹妹,而不是其他意义上的异X。”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心脏又疼起来了,陆琮英无言握拳,攥紧手心里的急救药瓶。
那个被他护在怀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谁敢欺负过她,曾经她被同龄男孩惹哭,他学业再忙也得亲自上门把人收拾一顿,把她保护得那么好,到头来,却是他自己把她弄哭了。
“所以昨晚,你说你要再想想……是骗我的,是吗?”
“是,”陆琮英承认,“昨晚我发烧,身T太难受,我不想让你一直缠着我,只有那么说才能让你走。今天我好多了,所以来跟你讲清楚,你说的那些,不可能,我希望你有分寸,我们回到正常的兄妹关系。如果能做到,昨晚那些事,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如果做不到……那么在你想明白之前,我们就别再见面了。”
啪!——
巴掌突然扇到脸上,陆琮英完全没反应过来。
只记得脸颊火辣辣,痛意从皮r0U刺入骨髓,被她扇的那一侧脸,几小时前刚被他自己连着狠狠扇了十几下,神经痛到颤抖,他一声不吭低着头,桌面上落了她的眼泪,一滴,两滴,陆琮英闭上眼睛。
“行。都这么说了……”陆奚说,“那就别见面了。”
房门被摔上的一瞬,陆琮英捂紧心脏弓腰,把药丸塞进嘴里。
如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息,气息贯穿x肺,刀尖割裂一般剧痛,塑料药瓶被他攥得瘪下去,他还盯着桌上陆奚流的那滴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是想结婚吗?不是想生两个孩子吗?
偏偏这么容易的愿望,随便谁都能行,就只有他做不到。
烧烤烟气漫入鼻腔,陆琮英看着陆奚不说话,久远的痛感仿佛随记忆和情绪一同袭来,他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向她确认一件事。
“你不想要孩子了吗?”
“早就不想要了。”陆奚说,“孩子哪有哥哥重要。”
陆琮英手指停了停,陆奚问:“你呢?”
半晌,他说:“我从来就没想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