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味 > > 满床笏 > 第2部分

第2部分(2 / 2)

温姨妈见姐姐不快忙道:“倒是我多嘴了,又惹了你不高兴。”

冯夫人道:“又关你什么事儿?何况我并没有不高兴,只是姊妹们说两句实话罢了。”

温养谦听到这里,便道:“其实是外甥的不是。”

冯夫人诧异回头:“跟谦儿有什么相干?”

温养谦笑道:“姨妈虽是好心夸赞外甥,我娘却怕我当不起,以后外甥一定会尽心上进,等能担得起姨妈夸赞的时候,我娘自然就不说我了。也不会让姨妈再生闲气了。”

冯夫人见他言笑晏晏,南边的口音又有些吴侬软语的意思,心中大为受用,连连点头,把温养谦唤到跟前,细细又看了半晌,才对温姨妈道:“你最比我强的地方,就是养了谦儿这个好儿子了。”

温姨妈先是笑了笑,继而神色黯然了几分,她看了温养谦一眼:“去看看你妹妹好些了不曾?”

温养谦向两位夫人行礼,转身退了出去。

冯夫人见温姨妈似有心事,忙问缘故。温姨妈眼圈一红,道:“你说的不错,谦儿实在是太懂事机灵,当初老爷去的早,他还只十岁,里里外外,竟都是他支撑,才没有给那些黑了心的把我们娘两吃了……只不过,我私心觉着,谦儿若是能把他的三分聪明都匀给纯儿,我就算减寿二十年,也是心甘情愿了。”

说着,便掏出了帕子擦眼。

冯夫人忙劝慰:“纯儿的病,竟还是那个样儿?”

温姨妈勉强止住眼泪,哽咽道:“只怕这一辈子也好不了的。”

“不要胡说,”冯夫人喝了声,又道:“南边的人终究是少,这京城里卧虎藏龙的,什么高人没有?我势必请个得用的人来把纯儿治好了。你就别难过了啊。”

温姨妈膝下有一子一女,儿子自然是温养谦,女儿要小两岁,叫做温纯,生得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从小儿但凡见过的人,都会惊叹竟会有这样精致可爱的女孩子。

但是这温纯偏有个致命的缺陷,她……从小儿不会说话,饿了渴了,从不嚷嚷,就算磕磕碰碰地伤着了,也只呆呆地,毫无反应。

温家请了无数的大夫,这些大夫们给出了出奇一致的诊断,说温纯“天生痴傻”。

温姨妈擦了擦泪,又道:“来之前,倒是遇到了个游方的道士,听说是有些手段的,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就把他请了进来给纯儿诊治,谁知他看过后,说纯儿是……魂魄不全,所以才这样痴痴呆呆的。只要做法把她的魂魄凑全了自然就好了。”

冯夫人忙问:“这种事也不可不信的,然后呢?”

温姨妈道:“我自然也想试试看,结果那道士做了一场法事后,纯儿却比先前更严重了,先前还能走能动,被那道士一施法,整个人便昏迷不醒,探着鼻息都像是没有了,我慌得不知怎么好,只赶紧叫人把那道士打死,那道士却脚快,早逃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还了得?”冯夫人大叫。

“你莫急,且听我说完,”温姨妈吸了吸鼻子:“幸而纯儿昏迷了半个月后终于醒了来,虽仍是先前那个样,到底……唉,总之我也死了心了,我活着的时候,就照看她一日,我若死了,还有谦儿在……”说着又落泪。

冯夫人皱眉肃然道:“不要说这些话,如今来了这府里,就跟到了家里一样,我跟你打包票,纯儿一定会好起来,也不只你们娘两个照料她,还有我呢!”

***

范府的偏院之中,小丫头温纯正趴在桌上,两只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的那一盏早冷了的茶。

窗户跟门口上时不时地有人影闪出来,探头探脑,但不管来的是谁,看了多久,说些什么,温纯一概不理。

这来的人之中,便有范府大爷的两位千金,范彩丝跟范芳树。

对她们来说,自然是生平第一次见温纯。

两人先是惊叹她的容貌,继而怜悯她的呆傻。

渐渐地说话也不再格外避忌,告辞出外的时候,两人甚至窃窃私语,范彩丝道:“亲眼所见,你可信了?”

范芳树道:“哥哥看着那样,怎么妹妹竟是个小呆子?”

“你叫妹妹?按辈分咱们该叫她姑姑吧……可别口没遮拦,留神让祖母听见,饶不了你!”

“再饶不了我,至少不会让我像小四叔般跪一整夜祠堂……”

两人嘻嘻笑着,出门而去。

少女们并没发现,身后坐在桌边的温纯听到他们最后一句,转头看着两人,眼中透出一抹诧异之色。

范府的这两位小姐,“温纯”并不是第一次见。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这两人的时候,是在后宫的永寿殿。

当时范家两位姑娘,被冯夫人跟张氏领着入内拜见。

这两个少女不知为何,浑身哆嗦,声音也抖的令人尴尬,不像是拜见皇太后,就像是看见了吃人的老虎。

全不是今日这样活泛顽皮的模样。

是啊,这会儿的温纯,确切说已经不是温纯了。

恍若隔世,她已是陈琉璃。

在琉璃将范垣释出大牢后,范垣的确不负所望。

本来琉璃还担心,在范垣被入狱后,连范府都抄检过了,范垣的那些“党羽”们会不会因此而离心离德,不再做范垣的羽翼。

虽然琉璃听过风声,主持“倒范”的内阁言尚书曾放话,只追究首恶,其他跟范垣有关系的人只要不再跟范垣一党,那就不予追究。

毕竟跟范垣交好的,满朝文武中至少有一半儿以上,王公贵戚更几乎都跟这位大人交际过,要认真追究起来,只怕整个朝堂都要翻天覆地,何况当时南安王还未来到京师,所以一切都仍按兵不动。

另外,这样宽恩相待,也是笼络人心之意。

谁知道范垣竟又被皇太后放了出狱。

就像是把一头饿了几个月的老虎放出来似的,原先主持“倒范”的那些朝臣,自己反纷纷地倒下了,而旧日范垣的门生故旧,竟极少倒戈的,仍安稳整齐地站在范垣阵营。

琉璃在后宫听到“捷报”,心里十分欣慰。

只有小皇帝朱儆还有些畏惧,常常抱着琉璃的腿问:“母亲,您为什么要放范先生出来?我听人说,他恨我跟母亲,会杀了我们。”

琉璃震惊,忙安抚皇帝,又询问是谁这样告诉过他。

起初朱儆不肯说,琉璃一再追问,小皇帝才承认是自己身边的一名内侍。

琉璃虽然一向宽以待人,不肯以威杀对待侍婢们,但小皇帝这会儿还并不懂事,若被人这样误导,不仅对他还是对范垣,都是极大的祸患。

琉璃好不容易才弥补了先前的过错,若由此再“得罪”了范垣,那她可实在不知道,这次范垣会如何对待她们母子。

琉璃把这件事交给陈冲去料理,身为伺候过武帝的首领太监,陈冲处理这种事,不过是驾轻就熟。很快那内侍就从后宫消失了踪影。

琉璃所记得自己身为皇太后的最后一天,是在朝局终于稳固,范垣重掌大权之后。

也终于是该她实践应允他那个条件的时候。

就是在那天,皇太后陈琉璃驾崩于后宫长信殿,当时小皇帝朱儆还不足五岁。

第4章 阿纯

世人都说,皇太后跟先帝感情甚笃,思虑成疾,才随之而去的。

简直可歌可泣。

但另外也有一则隐秘的传言悄然在私底下流传,说是范首辅淫乱后宫,意图对皇太后不轨,太后贞烈,宁死不从……

但只有琉璃知道,她没深情到要殉葬的地步,何况就算真的如此深情,也要考虑到才五岁的儆儿。

至于第二个传言,琉璃还没有听见的荣幸。

但很显然,在这件事里,皇太后陈琉璃不管怎么,都维持着贞烈而深情的形象。

当琉璃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成了温家阿纯。

琉璃对于范垣的家族并不陌生,甚至比范垣自己还要清楚三分。

毕竟先帝在的时候,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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