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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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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作孚却忍着笑意,绷着脸反问:“哪个人?”

“宜昌大撤退,孔宋想将民生的船全部‘收归国有’,作孚通过交通部长张公权、政学系领袖张群找到一个人,终于搁平了。”顾东盛道。

“东翁说的这个人是——”卢作孚顺手提起会议桌上的记录用笔在记录本上写下一个字。

“中国战时的最高领袖,是他。不过,面对眼下民生遭遇的两个陷阱,他绝不会出手帮忙搁平。”顾东盛盯着卢作孚写下的字,说:“因为他自己也明白,当今中国绝非他一家之天下。”

文静不用上前看那记录本,就知道卢作孚刚写下的字是“蒋”。

“既然不是他,”卢作孚望着那个字,笑问,“那,东翁以为卢作孚想到的人还会是谁?”

顾东盛同样莫测高深地一笑,要过卢作孚手头的笔,在那个字下面另写下两个字。

“宋、孔?”卢作孚道,“莫非东翁的意思是,这一回,你我只好向这两位拱手交出民生公司?”

“非若是也!”顾东盛借合川举人的口头禅答道,“刚才你我既然说到当今中国绝非某一家之天下,我便顺手写下另几家。”

“东翁既说到当今中国是哪几家的天下,至少还有一家没写。”卢作孚绷着脸问道,“为何不写?”

“东盛不写,”顾东盛同样绷着脸,“因为这个人正是作孚方才想到的交通银行董事长钱新之背后的那个人。”

“哦?”

“唔!”

文静望着卢作孚与顾东盛像川剧戏台子上勾心斗角的两个对手一样大眼瞪着小眼,接下来,二人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文静一时想不清钱新之背后的那个人是哪个人,不过这没关系,文静至少看懂了,卢作孚已经找到了绕过横挡前路的“两个陷阱”的路径。文静在卢作孚眼睛中又看到了去年宜昌时看惯了的神情。文静本能地回头,望着身后的果果。文静听老年人说过,人跟人不同,花分几样红。到底怎么回事,同是大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不同?有的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面临陷阱,身陷困境,会在瞬间激活深藏体内的凡人少有的胆量和智慧。有的人却恰恰相反,这么想时,文静突然冲一直像一根电线杆子似的戳在身后的果果冒出一句话:“果果,你要几时才活得转来!”

“作孚打算几时出手?”长长的会议桌前,顾东盛问。

“事不宜迟,人家那边还立等回话呢!”卢作孚转对文静,“告诉孔、宋两家,卢作孚今夜赶船上北碚,参加明天举行的中国科学社年会去了。回总公司后,立即给他们回话。”

“是。”文静道。

“果果,民用轮在千厮门靠着的吧?”

“这……我问一下。”

“不用问了,肯定在。通知民用,今夜我要上北碚。”说完,卢作孚已经拿起会议室电话,拨通了中国交通银行……

北碚文星湾小山上,那幢以杨森的字命名的中国西部科学院大楼“惠宇”落成没几年,依旧新崭崭的。今天,大楼前更是气象一新,挂了横幅,隔站树丛,依稀可以辨出是“中国科学社本年度年会”之类字样。北碚兼善中学和实用小学的学生们举着小三峡中采来的山花夹道欢迎。卢作孚在学生们身后,以主人家身份,笑望着来宾。任鸿隽、竺可桢……一一步入会场。随后走来的是王家辑和罗宗洛,二位科学家所在的中央研究院动植物研究所,今年一月才从广西阳朔内迁到北碚,进驻惠宇。得卢作孚与西部科学院的支持,应战时科研急需,原动植物研究所今已一分为二,发展成为动物研究所和植物研究所,仍由王、罗二位任所长。两位所长是自家人了,所以虽走在来宾队中,却与卢作孚同样以主人身份招呼着远道而来的同行们。此时,中国交通银行董事长钱新之来到身边:“卢先生,你要我请的嘉宾,我可是给你请到场了。”

“钱兄帮了我的忙,容作孚后谢。”其实,卢作孚早已看到,来宾队伍中,正与李四光、罗家伦一同说笑着走上前来的陈立夫。

这天黄昏,大会开幕式结束后,惠宇背后嘉陵江边一处幽静所在,卢作孚与陈立夫在一张竹桌旁对坐。两人同时端起盖碗茶,揭了碗盖,品一口。江边可见,有人拾鹅卵石。江上,有轮船正闯滩,又有木船正拉纤上行。陈立夫看着江景,手指和着川江号子的节拍,悠悠地叩着桌面,等着卢作孚说话。

“礼义廉耻,抗战前曾经提倡,作孚觉得,抗战中的中国,更当提倡。”这天约陈立夫喝茶,卢作孚一开头说的是这句话。

陈立夫多少有点意外,但他见的事多了,一点也不着急,顺水推舟,随口应道:“哦?卢先生如何理解这四字?”

卢作孚说:“正要请教陈先生。”

陈立夫把茶碗放回桌上,卢作孚也把茶碗放回桌上。陈立夫指着二人放回桌上的茶碗说:“有了两杯茶,多的一杯让给你吃,我吃少的一杯,此之谓礼;只有一杯茶,不够两人分配,但是你口渴了,我不吃,请你吃,此之谓义;有两杯茶,每人一杯,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此之为廉;我假设多吃了你那一杯,便算是耻。”

卢作孚笑道:“陈先生这个解释很实际而又具体,在原则上我们是极端赞同的。要是本这个意义,更进一步……”

陈立夫问:“正要请教卢先生,抗战中这中国,如何更进一步提倡这礼义廉耻?”

卢作孚即兴发挥道:“作孚便从陈先生以茶碗说礼义廉耻的妙喻往下说——把只注意对人的方面改变到对事的方面,把只运用在过去应酬上的礼义廉耻,也运用到抗战中国家大后方国防、交通、工业、文化的四个现代建设运动上来,岂不是更有意义而更好吗!”

陈立夫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我也学着假设几个例子来说。我们所谓礼者,客气之谓也。好比一桩经济事业赚得的钱,大多数拨归公有,继续作生产的用途,个人则只享受最低限度的生活费,此之谓礼;一桩公众的经营,今天没有钱办了,我们毁家纾难,枵腹从公,此之谓义;凡是公众的财富,我们绝不苟且一点,此之谓廉;同时做一桩公众的事情,假设我所做出来的成绩,不若别人的好,此之谓耻。若是见人家把一桩公众的事业做大了,便一心只想分一杯羹,这便是……不知耻。”卢作孚说着,义愤见于言表。

陈立夫早看出,看似品茶闲话看江景,不经意间,卢作孚已一篙竿将船撑入了他预定的航道,陈立夫依旧不动声色,就势接过话来:“若是不光想分一杯羹,还要分人家百分之五十甚至六十呢?”

见陈立夫把话挑明,卢作孚一时无语。这位当今中国吨位极重的人物,绝非浪得虚名。

“若是把抗战前曾经提倡、抗战中更当提倡的那四个字全都抛进这嘉陵江去,这抗战中国,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提倡?”望着一时无语的卢作孚,陈立夫打开了话匣子,用的恰恰是卢作孚今天的开场白。他明明已经把卢作孚肚皮里揣着的话挑明,却点到为止,不再追问卢作孚,却一篙竿把船撑出多远,反倒以随意聊天口吻,再说礼义廉耻。乍听来与卢作孚要说的全不相干,其实已经在暗示卢作孚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

“陈先生真是明白人!”卢作孚一叹,“作孚明人面前不敢说暗话,今日约先生喝茶,原非只为摆几句闲龙门阵,而是有一桩十万火急要事相求。”

“卢先生以面前的茶作此妙喻,说的是当前的民生公司吧?”陈立夫见卢作孚说出些话,才真正回到正题上来。

“正是。”

陈立夫拾了几块鹅卵石在手,对从江边石阶走上来的钱新之说:“打抗战当然不离交通,民生公司是交通事业,要增加股本打造新船,交通银行当然该大力扶持,这种时候,这种事业,当然不宜全推给中国银行一家独立承当。”

钱新之心领神会,“正是。”

陈立夫起身,沿着石阶走向江边,望那正拉纤上行的木船,听川江号子。

钱新之回头,将手中在江边新拾的鹅卵石让卢作孚看:“卢先生,你这北碚嘉陵江的三峡石,不比扬子江三峡石差哟!看我今天刚拾得这一粒,如何?”

卢作孚会心一笑:“大有收获!”

江上轮船也驶近了,可见是民武轮。

“武字为何少了一点?”陈立夫问。

“一点还没漆完,漆字的那位老员工就被日本飞机炸死了。”卢作孚道。

“这民武与你的其他民字号轮船看上去大不相同。”

卢作孚趁势指着民武轮机舱部分,向陈立夫与钱新之解说战时改造以煤为燃料的轮船之必要性。今天的话题到此结束。从始到终,卢、陈二人都没提到孔、宋二字……

第二天,钱新之出面,声明民生公司是交通运输事业,中国银行不能独占投资,交通银行也当有份。并将卢作孚的话通过中国银行转告宋子文:“抗战期间,民生公司航线被压缩在四川境内,业务困难,利润少,且公司纯属完全民营,官方不宜投资。”卢作孚又通过政学系领袖张群转告孔祥熙,请孔不要插手民生公司。据当事人后来回忆:“这样便形成了政学系、孔、宋、陈在对民生公司投资问题上僵持局面。”

后人论此:曹孟德与刘玄德煮酒论英雄,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卢作孚与陈立夫只饮了一杯清茶……

民生公司似乎天生便有太多的难关,太多的劫数。民生公司的总经理也只能过了一关又一关,解脱一劫又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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