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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2 / 2)

“接受?好哇!英国太古大班,美国捷江老板、还有你我的那位同胞吉野船长可就笑啦!——‘自协议规定之日,1934年5月15日起,凡参与大打关各公司,一律统一分配货物,统一计算运价,最后按各公司加入航行船舶的吨位比例分摊,以保证长江航运业整体利益’这话意味着什么?”

“宜昌刚进仓的二千吨肥肉就得和盘托出,让列强分享?”田仲道,“可是他肯定不干!”

“大打关啊!他卢作孚敢不干么?那岂不是刚开始停战、实现和谈,一转过背又掏出毛瑟枪来向谈判桌上的对方开火?”

“难怪他卢作孚要举棋不定。”

“这可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啊!三河家乡的寡妇清清酒一坛,什么时候送到我这桌上?”升旗快活地转过头来,指着田仲大笑。

“这坛清酒,我认输。”田仲口服心服,“最叫我想不到的是,老师您上回带我去宜昌探查卢作孚与何北衡的大川通报关行,喝完茶,走到宜昌码头前那一片荒滩上,你叫我派一个人,说是‘绑架跟踪、格杀打捕,全用不着,只要个眼力强的’,还非得要这人落户宜昌做当地的土著居民。当时我问老师用意,老师只说是凭棋手感觉落下的一粒闲子,殊不知,到今天,派上了大用场。卢作孚这二千吨货昨天刚入仓,他的情报就送过来了。我依您的指令昨天刚把情报转给吉野,今天这大打关建议就出台送到了卢作孚总经理办公室的台面上。”

“田中君莫乱夸,升旗会飘飘然的。实言相告吧,当初命你派人在宜昌,升旗实在只是出自一种感觉。”

“老师的感觉,一定是经过思考的,上回刚到宜昌,老师就曾对田仲说过,宜昌以下,是长江,宜昌以上,称川江。因此,脚下这块地方,是长江与川江间的咽喉。”

“实在没思考过。”升旗老实地回想着,老实地摇头。

“不假思考,当初就落下如此要紧的一子,今天才派上这么重大的用场。”

“察知他民生的二千吨货,就算派了重大用场?”升旗瞪着田仲,“田中君也忒小看升旗了。”

“二千吨,还不重?”

“落这一子,升旗是没思考过。甚至想到,它就是闲子,废子。可是真要派上用场的话,升旗想的却比二千吨重十倍!”

“十倍?老师您还想到二万吨?”

“百倍!田中君你怕说啊?”

“难道还会十万吨,二十万吨?宜昌那一片荒滩,堆满了也堆不下啊?”

“说不上来,”升旗有些冷,像那天在宜昌荒滩上江风卷着碎纸败叶迎面打来时那样,他竖起衣领,“强为之说吧,还是那句话,一脚踏上那片荒滩,我脑顶门便有一股凉意,算是不祥之感吧?这感觉至今,驱之不去……”

田仲不想陪升旗说玄学,便换了话题:“老师您八年前才初识卢作孚,可是,从向国家献策,让国货涌入中国与他们的国货比拼起,到在《航业周报》上接连发表文章,再到向四大公司建议提出大打关,你前后不过三次出手。旁观者清,田仲眼里,老师您跟卢作孚这棋下到今天这个份上,真是下出感觉来了。”

“吉野那边,大打关建议已经送出,我这儿正跟他卢作孚读秒呢,他要再不落子,就只好推枰认输。”

卢作孚没有长考,连读秒的时间都没有用。顾东盛正领着两个小青年退出总经理办公室,刚要把门悄悄带上,听得卢作孚一声轻唤:“东翁。”顾东盛回过头,推开门,光从门缝中看去,便看出民生公司总经理双眼发亮,凭经验,顾东盛知道,一个重大决策就在刚才自己一转背的瞬间,已经作出。文静也看出这一点,拽着愣在门口观望的李果果,“走!”她想总经理有大事要对董事长说,她与李果果理当回避。

“文静,果果,你们也来。”收到大打关建议当天,卢作孚同时发出两个指令。

一个是公开发出的回信:“民生公司接受大打关建议。”

第二个是一封电报:

密字二号。此最要紧。自收报之时起,速调以下十三只轮船:民生、民主、民用、民贵、民望、民本……此项工作,务于5月15日零点前完成。

此致

渝公司!

作孚

5月12日零点

1934年5月12日,长江各大公司首脑如约齐聚宜昌太古公司。宽大的谈判桌上,摆着一式两份合同。墨水瓶中,插着英式鹅毛笔。另有中国毛笔与砚盘,爱德华大班有意将场面布置得与上回跟卢作孚就万流轮打捞权作拗价杀价谈判时一模一样。

英国怡和公司代表、太古公司代表爱德华大班、日清公司代表吉野、捷江公司经理霍蒂分别在大打关协议上用英文、日文签字。

协议书被旁侍的太古秘书小姐从桌子对面推向卢作孚面前。

卢作孚与分列左右的民生公司常务董事魏文瀚、民生上海分公司经理张澍雨交换眼色,二人点头。

桌对面,四家代表也同样交换眼色,不无紧张地等待着,见卢作孚点头一笑,将协议书揽到自己面前桌上,秘书小姐赶紧从墨水瓶中抽出那一杆鹅毛笔递到卢作孚手头。

“不,不!”爱德华一笑迎上,从卢作孚手头接过鹅毛笔,塞回秘书手头,“民生公司的卢总经理不惯用鹅毛笔。”

他慢条斯理地转过头,拿起谈判桌另一端盘龙雕凤的黑漆木制中式笔架上的毛笔,冲窗外天空一照,信手拈下笔尖一根逸出的狼毫,打开砚盘,用笔尖蜻蜓点水般地在墨池中取了墨,递给卢作孚。这一串动作完全是模仿卢作孚当初在万流轮打捞权那份协议书上签字前的样子,大班今天很轻松幽默,其实他也想在另外几家公司的首脑面前显得自己对卢作孚有特殊的了解。

他刚转过头来要把毛笔递给卢作孚时,却见协议书民生公司签字栏下,已经签上了卢作孚的名字。再看时,卢作孚手头拿的偏偏是那支鹅毛笔。原来大班刚回头去取毛笔时,卢作孚已经从秘书小姐手头要回那支鹅毛笔,看似那么漫不经心地,便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爱德华见协议上“卢作孚”三字连字体似乎都变了,再也不是上一回一笔不苟的老练的柳体字。爱德华知道,看似不经意的这一细节上,卢作孚不按常规出牌,又占了自己的上风。他也只得来个“打碎牙,和血吞”,笑呵呵地一击掌:“拿酒来!”

捷江公司经理霍蒂与卢作孚干杯:“利益均沾。”

卢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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