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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1 / 2)

>,观看了北碚滑翔站的滑翔机飞行表演。这座小城的老人,到了下一个千年,被问起这事时,仍津津乐道。

这天夜里,卢作孚邀李人留在北碚住下。

晚饭后,二人散步。

街边一处舞台川剧锣鼓响起……一个老生登台,卢作孚身影出现在舞台上“出将”“入相”的一侧门中,目光透过台上老生背影,搜寻着台下观众中,想找到自己的亲人。

老生像模像样地到戏台正中,按戏剧程式,正冠,捋髯,亮相,唱道:“老汉我今年八十八……”

“我都还没满六十!”只见台下观众中,一位老太太站起身,指着老生朗声笑道:“他倒赶在我前头,先有八十八了!”

“妈!”卢作孚低叫道。

老太太正是卢作孚的母亲。

卢作孚挨个数着台下家人,介绍给李人:“妈妈、淑仪、晚春、清秋、明达、毛弟……怎么不见明贤!”

台上,老生听得台下笑声一片,一紧张,捋髯时用力过猛,将白胡子套带掉在地,拾起时偶一回头看幕后。

卢作孚叫道:“明贤,原来你在台上!”

明贤连连对爸爸摆手:“爸爸,叫不得,正演戏呢!”

明贤戴上胡子套,重新回头,再从刚才那一段念起:“老汉我今年八十八……”

李人这才扭头看清台侧戏牌子上写着:北碚兼善中学学生剧团献演《打渔杀家》。

第二天下了雨,晚晴,嘉陵江边挂起一道七彩的是虹,横跨小三峡两岸。

卢家案头上,并排铺开三张白纸,两边两张,一大一小两个儿子的手,握彩笔,这个画下一座小桥,颜色涂抹得比江上那道虹更艳。那个画下一个凉亭。居中一张白纸,父亲的手,握彩笔,画下一栋房子。

屋外空地,开辟成菜园。卢作孚的女儿们将刚摘下的新鲜菜放在毛弟捧着的竹筲箕中。毛弟看着筲箕中的瓜菜堆得像一座小山堵在自己眼前,乐得直笑。向厨房去。

卢母与蒙淑仪正在做饭,锅碗勺盆交响曲,生趣盎然。婆媳俩望着窗前三个男子汉,有一句无一句地笑说着。

卢母说:“你儿子在画房子。”

蒙淑仪将菜倒下锅,提着锅铲凑上前看一眼,回来,继续炒菜,说:“你儿子也在画房子。”

卢母说:“怕不是给我们自己屋修的房子。”

蒙淑仪说:“起码占几百亩地!”

卢母说:“少说也得花几千几万银子!”

蒙淑仪说:“你儿子心子起得大。”

卢母说:“你儿子心子起得也不小。”

窗前,那张老式的大书桌上,卢作孚与两个儿子画的都是生活小区的彩图,虽有老到与稚拙之分,但全都画得认真。卢作孚左顾右盼,看看两个儿子的画,取其所长,激发灵感,在自己的彩图上又浓墨重彩添上一笔。

卢母对蒙淑仪说:“瞧,你儿子多得意!”

蒙淑仪对婆婆说:“瞧,你儿子更得意!”

卢作孚不无得意地摸着两个儿子的头:“要当卢作孚的儿子,还真得努把力!”

婆媳二人端来饭菜、摆上碗筷,卢作孚与两个儿子同时对她俩亲热地叫道:“妈!”

“你啊,在你妈面前,跟明贤明达在他们妈妈面前一个样,永远是个孩子。”蒙淑仪趁婆婆转身,咬着卢作孚耳朵说道。卢作孚心头一阵熨帖,暖意升腾,暂时忘掉了即将面对的冷酷局面——是啊,这桌上放着的刚和儿子一同画下的彩图,明天摆到公司股东大会的会议桌上,不知要面对什么样的冷脸孔?

第二天,1933年3月2日,召开民生公司朝会时,卢作孚就把刚画成的彩图半卷着放在面前桌面上,讲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举两桩事体,说明这一个道理。第一桩:公司在下游的轮船经常被扣打兵差,我们给国民政府,甚至给蒋介石去电,得到解决。第二桩,上一年,四川境内兵差费,许多人都以为收不到了,经过公司多次‘扭倒闹’,结果现在已经收到了大半——五万。”

程股东:“全靠卢经理找当兵的‘扭倒闹’!”

李股东点头。卢作孚欣慰一笑,双手一抻,“哗”地打开自己面前半卷的彩图,众股东定睛看清了,是“民生公司职工宿舍设计彩图”,其中显然采纳了两个儿子的构想,有小桥,还有凉亭。

“这样的宿舍,重庆城、省城也没见过哪家公司给自己的职工盖过!”连见多识广的顾东盛都叫出了声。

卢作孚说:“民生公司的事业要想弄好,责任全在职工身上。动力也全在职工身上。为此,我提出:公司用所收得的上一年兵差费,为民生公司职工建民生新村宿舍。”

程股东、李股东苦口婆心地离座上前劝说卢作孚:“给工人建房子,又不是建豪宅造别墅……”

卢作孚见股东们阻力太大,却不争辩,只悄悄将面前的彩图重新卷上,他在等待重新当众打开此图的机缘……

六天后,卢作孚来到太古公司会议室。

宽大的谈判桌上,摆着一式两份合同。墨水瓶中,插着英式鹅毛笔。另有中国毛笔与砚盘。一看便是主人郑重布置的。

爱德华大班不说话,却向桌子对面正中端坐的卢作孚伸出5个手指。

翻译说:“爱德华大班说,他拗了一年,拗的就是这个价。”

卢作孚一笑,点头。

爱德华大班将中英文对照的万流轮合同推到卢作孚桌前,从墨水瓶中抽出鹅毛笔,礼貌地递给卢作孚,笑望着。

卢作孚平静地接过笔,却不看爱德华大班,摇着头告诉英方翻译:“卢作孚的名字好签,但这合同上的数字却不能让卢作孚满意。”

爱德华说:“NO,太古公司在万流轮打捞权一事上,不接受讨价还价。”

话虽这么说,大班心头却揣摩着——桌子对面这位谈判对手的底牌,到底是多少?你既然对我的五根手指报出的价点过头,却为何又摇头?

这天,大班是头一回跟卢作孚在商场上正式交手。不过,对这位对手,他早有耳闻。

大班突然想拿眼前谈判桌上的困惑去请教一个人——升旗教授,想问他:“我拗价,他杀价,最后结局教授认为将会如何?”

大班不知道,对教授来说,今日大班与卢作孚拗价杀价的结局早无悬念。教授关心的是下一个悬念——“卢作孚按照他自己预定的价码杀价成功、拿到万流轮打捞权后,这艘深埋在柴盘子水底的船,他捞不捞得上来?”出于对这一个悬念的浓厚兴趣,当大班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谈判桌对面的卢作孚时,教授正在柴盘子对岸用同样狐疑的目光打量江心那一片永远像开了锅似的沉船水域。

太古公司谈判桌前,价格谈判仍在进行,卢作孚微笑着给对方递上一句话:“爱德华先生说得对,万流轮是条好船。”

爱德华乐得接过这句话:“这就对了。”

卢作孚话锋一转:“这么好的船,贵公司为何不自己打捞?”

爱德华猝不及防:“这是我们大英帝国自己的事情,不劳卢先生操心。”

“同意。”卢作孚不动声色,“贵公司自己不打捞,却为何转卖给民生公司?”

爱德华心头一虚,脸上更强硬:“我只是公开拍卖,是卢先生自己问上门来的吧?”

“同意。”接过对手的话,卢作孚又轻描淡写地续上一句:“如此说来,贵公司对我民生公司将万流轮打捞出水的能力毫不怀疑?百分之百信任?”

爱德华毫不含糊地摇头:“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没有。”

“同意。”卢作孚笑容可掬地迎着爱德华:“既然贵公司认定我民生公司百分之百不可能将万流轮打捞起来,又为什么要将沉在水底的船卖给我?”

爱德华无言以对,这才明白谈判走上了卢作孚的路子——中国成语是怎么形容的“请君入瓮”?——他重新打量着对面这个中国人。

卢作孚不失时机,突然加快节奏:“既然太古公司与民生公司双方都认为要将万流轮打捞起来是件不可能的事,那太古公司还认为所出的价码公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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