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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1 / 2)

>我们个人的什么理想事业,绝对不可能。”

“那该靠什么?”

“革命!”

“辛亥年,你我不是同时革过一场命么?”

“当时你是同盟会员。”

“当时你也曾投稿《群报》,”卢魁先背诵那篇稿子中的文字,“欢呼亚洲第一场打掉皇冠的伟大革命!”

恽代英说:“我是写过。”

“后来呢?四川,斩首一个赵尔丰,来了一个胡文澜。中国,打倒一个宣统皇帝,复辟一个洪宪皇帝!我认识的第一位湖北朋友,是一个逃到成都的难民。辛亥年保路运动,他还搭救过我。后来沦落成了叫花子,叫花头子。从民国初年到今民国十年,这十年来,非但没有建设民生,简直是民不聊生!”

“同意!辛亥革命,破坏得不彻底,所以有民国十年之今日。然其所以破坏不能彻底的,在于破坏的条件先不具备。”

“同意!”

“破坏之后,更没有人能有很精密勇猛的建设功夫,这是你我的前车之鉴!”

“同意!代英,我读过你在《时事新报》的文章。”

“《革命的价值》。”

“我认为,革命的真正价值就在建设,在以民为本,建设民生。”

“同意。可是,当政治活动乃至流血斗争为简捷有力的改造手段时,甚至是显见其为改造社会的独一无二的、不可逃避的手段时,卢思兄又有何道理不赞成采用之呢?”

“政治问题不是可以大刀阔斧解决的。因为政治上主要的是建设问题,是建设秩序问题。分析起来,都是一点一滴的问题,合无数一点一滴以成一桩事业的系统,合无数事业以成一个地方的系统,最后乃成一个国家的系统!”

“妈妈,爸爸和恽叔叔打架!”卢明贤指着二人说,他刚学会说话,还表达得不太清楚。

“那叫吵架,不叫打架。”蒙淑仪说。

“那叫争论,不叫吵架。”卢子英说,“二嫂,两个人眼睛里有一模一样的东西,为啥一开腔说出来的话全不一样?”

“你反对革命?”恽代英高声,让卢子英根本无法听清蒙淑仪的回答。

“算好,贤弟还没指愚兄为——反革命!”二哥的声音也不示弱。

“哼!”

“你挨个去问问,但凡上一回革过命的百姓,谁还愿跟你去再革一回命?”

“早问过了,但凡做牛做马的劳工劳农,哪一个不想革命翻身?——因为上一回的革命,是不足月便小产的革命!”

“中国百姓为革命流的血,吃的苦还少么?”

“依你?”

“我主张以踏踏实实的教育与建设工作来积累物质和文化资源,达到改造社会的目的。”

“中国饱受帝国主义掠夺,此时搞建设,缺乏基础!”

“同意。”

“我何尝不想通过教育与建设来改善民生?”

“就为这,代英才不远千里,到我川南师范来。”

“和你一样,我也正在探索一条路。”恽代英说得艰难,“中国很难避免流血革命,但不同于此前的……”

“我知道恽代英们的革命绝不同于此前中国的任何一场革命。可是……”

“我就等着你卢思兄的这个——可是!”

“可是,如果把革命作为一桩完整的事业,便不能把破坏与建设截成两段。”

“不同意——不破坏这魔窟,怎么建设?”

“不同意——必须以建设的力量,作为破坏的前锋。建设到何处,才破坏到何处。”

“快破坏,才好建设!”

“必要好的建设,然后有快的破坏!”

“要在一年前,卢思兄这样说,我举双手同意。”

“今日呢?”

“你从不空谈,能指今日中国现实,举一个实在的例子么?”

“岂止一个?”卢魁先指大江上的黑烟滚滚由远而近的轮船,“例一:河下有一只引擎强大的新动力的轮船,老旧的木船就揽不到客与货。”

“同意。”

“山下有一个好的学校。”

“确实是一所好学校!”恽代英随卢魁先望去。

“坏的私塾、旧的学堂,便招不起学生。”

“真是的。所以我们川南师范把分校都办到这忠山脚下来了!”

“二例足证——破坏的实力是建设,绝不是你的流血革命!”

“绝不同意!”

“他们吵过架要打架了!”明贤说。

“我们怎么办?”蒙淑仪显然对卢魁先与恽代英之间这类争吵司空见惯,笑问儿子。

明贤摇头。

“遇上爸爸和恽叔叔吵凶了,这个世界上啊,只有一个人有办法。”

“哪个人?”明贤四寻。

“我们明贤啊!”蒙淑仪指着儿子。

“爸爸,恽叔叔!”卢魁先与恽代英正争得面红耳赤,忽然听得身后有声,卢明贤一头钻到两个当中,左顾右盼,一张脸笑得灿烂。两人绷着脸指着对方,忽然同时忍俊不禁而大笑。明贤一只食指挂在卢魁先食指上,开始蹦跳,跳得不尽兴,又将另一只手的食指挂在恽代英食指上,蹦蹦跳跳登上忠山。

多年后,卢魁先的儿子回忆说:“我很小的时候,在泸州,那时候我才两三岁吧,我自己是没有印象了,这个事情父亲后来常常跟我谈起也跟其他朋友谈起,就是带着我上忠山。他用手指头食指挂着我的食指跳上跳下,就走路啊,边走,遇到石级就跳,父亲觉得是很有意思的事情,那个时候父亲跟恽代英他们在一起的,恽代英就是那个时候很喜欢我,一家人那种生活在父亲一生当中也是最愉快的一个阶段。”

卢子英早登上山头。蒙淑仪婚后虽听从丈夫的建议放了小脚,但脚力仍不如大足,她最后才到。她抬手轻轻地抹平盘在脑后的一头秀发,从提篮里拿出泸州特产的三角豆腐干和一瓶泸州老窖,放在桌上。恽代英抓一块豆腐干塞进明贤口中,自己迫不及待地也咬了一口,惬意地唔一声:“嫂子好手艺!”

卢魁先想着先前的话题:“治大国若烹小鲜。”

他开了酒,倒满一杯,推到恽代英面前。他一生不嗜烟酒,但陪友人时,却愿意友人喝得开心。

酒瓶刚打开,恽代英便嗅到香气:“当真是泸州老窖,滋味好长!”

卢魁先说:“若是需要,我愿今生今世作一枚酒曲子,通过教育,将中国酿成这样一杯醇香的美酒。”

恽代英说:“若是需要,我愿做普罗米修斯,从天上偷来火种,烧尽人间魔窟,放国人到光明中去,奉献生命,在所不惜。”

卢子英大嚼着豆腐干,被恽代英话语中的杀伐绝决之气震得一愣。

恽代英说:“上山你我一路争论,有一问,我一直想问你。”

卢魁先好奇道:“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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