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苹不以为然,一听就知道左翼是在说应酬话。“你的帐本对好了吗?”她指着那十几本还没有对的一堆帐本。
左翼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没有。”
就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插手家里的生意,他情愿面对一群难缠又无理的生意人,也不想去碰这些让他想打呵欠的数字。可是谁教他要自虐,这时求救无门又能怨谁。
“明天要吗?”绿苹边问边把针线收起来,有点在意左翼的疲软。
“对。”说完,左翼很认命的又拿起帐本要埋头苦干。
“我帮你。”她淡然的说。
“什么?!”左翼的样子像是听到猪会飞的消息。
“有算盘吗?”
左翼张大眼睛,把他用不着的算盘递给绿苹,他心算一向比打算盘来得快。
绿苹接过算盘坐了下来,拿了一本帐簿和毛笔沾了墨就画对起来。
“你上周私垫?”一个丫头会识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她竟然还会算数!
“几年。”如果她的家人不是那么早死的话,她也不会落得去当丫环的命,她的父母亲和一干亲戚可都是饱读诗书的人,只可惜他们不是因为战乱就是生病而早逝。
“那你可不能公报私仇,乱来哦。”左翼叮嘱她,但下一秒他“哇”的一声,他的脚又惨遭袭击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绿苹回瞪他一眼后,又将帐本翻了页。
“到底谁是小人,竟用偷袭的!”左翼抚着痛脚,“你是不是也练过武?”虽说她总是出其不备,也没有杀气,但他不该那么容易被她打到才对吧!
自从遇到她后,他的自信心是一落千丈,连他引以为傲的武功和自制力都不济事。
“几年。”绿苹随口回答。其实她都是看着蓝家的武师偷学来的,再加上她时机抓得很好,才会被左翼这样认为的。
“奇女子。”左翼的眯眯眼发亮。
“奇你的头。”绿苹拿起帐簿就打他,却被左翼低身闪过。只要不是出其不备,左翼就不怕会被她打到。“要再偷懒,你就别想我以后会帮你。”现在轮到她威胁左翼了。
左翼只好乖乖的埋首工作,谁救他有求于人。没有人帮忙,这堆帐本他就是对到天亮也对不完,每一本都厚厚的一百多页,前晚才耗损体力,今天一整天又工作着,即使铁打的身体也会感到一点点“不要紧”的累。
绿苹和左翼两个人合力,总算在三更天把剩下的十五本帐簿对完。
看着绿苹收拾桌上的文房四宝和成堆帐本的身影,烛光柔和了她的傲然,弯身的动作更让衣服紧贴着她的背,勾勒出美丽的曲线,让左翼再度悸动。
左翼邪气的凝视着,身体的紧绷让他很清楚的明白他要她,就是她了。
“苹儿?”
“干嘛?”正在忙碌的绿苹没有发现左翼对她的称呼变了,变得更加的亲匿占有。
“今晚要不要陪我睡?”左翼精神抖撒。
绿苹抬头封左翼假笑,手握紧成拳。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他很不怕死吧!
“你过来。”绿苹对他勾勾手,左翼很勇敢的靠过去,还对她眨眼。
当绿苹眼一眯,脚一踢,左翼马上跳跃开来,笑着说:“突袭未成。”
但左翼还没有说完,成堆的帐本就往他头上砸过来。
当左翼成功的接过那三十几本的帐簿后,却已经不见绿苹的综影。他反倒邪魅的笑开怀,心满意足的关上房门。
绿苹气愤的走回自己房间,那登徒子,烂男人,臭男人,竟敢戏弄她!她又不是静春楼那些姑娘。伺候归伺候,又不是他的妻妾,竟教她陪他睡,他欲求不满多的是有人可以陪他,干嘛专找她寻开心,他是被她打上了瘾是不?那么喜欢看她生气。
她又不像他那么好命,睡迟了也没有人会骂。绿苹怀着满满的怒气沉睡。
***
绿苹端着一盆洗脸水,急忙往东进的方向奔去,她竟睡迟了,不晓得还来不来得及帮二少爷梳洗。
绿苹快步的走在回廊上,迎面而来的是姨太太们及其一干下人。绿苹低下头等着她们一行人通过,这群人总是以四姨太马首是瞻,只要她一吆喝,后面总是跟着一堆人,甚至有下人们靠着她作威作福。
她们一堆人站在绿苹的跟前不走。
“这不是咱们二少爷专门指派服侍他的丫环吗?真是好命,睡到日上三竿才端着洗脸水要去伺候。”
绿苹不回话,她又不是不想活了,去惹左家最小人的小人。
“我看是别去了,人家翼少爷早已梳洗完毕正和煜少爷在商量大事呢!”
绿苹惊得抬起头来,她惨了!
其他人倒是笑了。
“夫人们,绿苹想去向二少爷赔罪,可否先行?”绿苹端着脸盆就想走。
陆芳姝可没有那么简单就放过她,不给这个有靠山的丫头下马威,难保这儿丫头将来不会爬到她头上撒野。
“怎么?有了靠山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姨太太了?”陆芳姝用扇子敲打着绿苹端的脸盆。
“绿苹不敢。”她低首,不将心思表露。
“不敢?不敢会睡到这么晚?”陆芳姝轻蔑的讽刺着。
绿苹低垂着头,任由陆芳姝去说,手则紧握着脸盆的边缘,提醒自己只是个下人,才不会冲动得反唇相稽。
她该为谁感到悲哀?为她自己还是为这个仗势欺人的姨太太。
陆芳姝瞟了这个看似谦卑有礼、不敢顶撞的丫头一眼,她冷哼一声,阅人无数的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死丫头在想些什么?
陆芳姝的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我看,这洗脸水你也不用端去给翼少爷了,你自己留着享用吧!”她眼睛闪过一道冷芒,手快速的往盆下一拍。
但水盆才跳起来就被一只大手稳稳的按回绿苹的手中,众人对上的是一脸含笑,却未带笑意的眼。
左翼那勾着邪气笑容的嘴冷冷吐出话来:“四姨,我不晓得绿苹是怎么得罪了你老人家,不过看在我的薄面上,可否原谅她的冒犯。”
这些话左翼说得极其尊重,却让陆芳姝听得直冒火。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老,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出口讽刺她。
陆芳姝不怒反笑,一张脸涂上厚粉却也艳丽非常。她轻笑出声,手摇着绢扇,“既然二少爷这么求情,陆姨怎么可以不给面子。绿苹可别因为晚上太累,就又睡迟了,否则白天翼少爷可就没有人伺候了。”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他们晚上在房里干什么,香阁的烛火到三更半夜才熄,可是全左府都知道的事。
绿苹听出了陆芳姝的意思,她早知事情会被曲解成这样,只是没想到连姨太太们都开始注意起她了,她今后的一举一动不得不更小心。
左翼在心中翻白眼,这下子是摆脱不了家里人的胡思乱想,绿苹的处境更加不好过了。
他们两人视线相交,都可以体会到对方眼里的无奈。
左翼将绿苹手中的水盆递给立在一旁的陆芳姝的侍女,“麻烦你。”他笑着说,令对方受宠若惊。然后他拉着绿苹就走,再跟她们这群女人搅和下去,他觉得自己迟早都会降低格调。
陆芳姝的视线停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绿苹回头看了陆芳姝一眼,陡地打了个冷颤。
左翼有所觉,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别理她,她不敢做得太过分的,不过以后小心一点就是,别让她捉到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