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2 / 2)

土山上的士卒于是调转方向皆对准了正前方的一处高台,有人道:“我唱号子,诸位一起动作。”

未几,数块飞石从土山向城上飞去,只听裂帛劈木两重巨响,迎面的的木台从中段被砸断,碎木飞溅伴着跌落士卒的惨叫,城上顿时一阵杂乱。城下的士卒则一阵欢呼,那军官道:“便是要这样,一座座拔了那城上的钉子去。”

这将攻击集中于一点的办法虽好,可调度车辆、相互配合之间,投石的速度却是大大慢了下来。赵慎待看清敌军是如何动作,略一思忖,已掣了长弓在手。

李猛见他正立在一座高台下,不由便要过来拉他;尚未靠在跟前,就听赵慎低声喝道:“慌什么。”李猛见他已拉满弓弦,却不知朝着城下瞄什么,一时也不敢上前。

如注暴雨从头顶倾下,顺着锁甲缝隙渗进战袍中衣,冷风过处是透骨寒凉,赵慎此时却浑然不觉,纹丝不动。雨水从他盔头箭镞上滴落,那浸湿掌心中箭羽的却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他这样张弓良久,却始终不曾发箭。其实这样暗沉天色下,饶是鹰隼也难清楚。他等的,便是一道光亮。

他隐隐似听见车下车轮辚辚,绳索绞动,也不知可是心下的幻觉,只怕下一刻城下便又要投石。虽竭力稳住心气,胸前却仍抑不住起伏。忽而,眼前乍然通亮,电光火石间,土山上几辆投石车的方位一闪即过。赵慎眼中脑中霎时只见一条绳索,持弓的手臂手肘微微一动,另一手已断然撒了弓弦。

一道长箭破出雨幕,在疾风中倏然而过;那箭头的银亮锋芒直划过夜空,其时土山上西燕军士卒正在绞动车辆绳索,却突被这一箭竟堪堪射断。那投篮一边失了拉拽,斜向半空飞出。其余车辆的士卒,有的忙收了手,有的却刹不住,投石飞起在半空与失准的石块相撞,全都向下坠落。咔嚓一声,有投石车被拦腰砸断。

城上见着此景的,俱忍不住惊叹出声。赵慎持弓的手臂犹自平举,心头狂跳此刻方慢慢止息。他尚还不及欣喜称快,只觉头颈赤热,方才竟是出了一身透汗。此刻冰冷雨水一激,止不住连着几个寒战。

作者有话要说:

玉璧保卫战里,城内外比着搭台子,城内始终压着城外一头,搞得高欢很郁闷,最后表示“你搭吧搭到天上去,老子挖沟灭你”之后开始大挖交通壕。布幔也是玉璧的事,韦孝宽用布幔化解冲车的攻击,投火矛来对抗土山敌军是王思政的办法。

最后小赵耍的这酷……有人还记得魔戒圣盔谷里小莱一箭扯断云梯绳子的镜头吗,很帅……虽然那段里我花痴的是哈尔迪尔

第46章 白露沾我裳

到次日清晨,雨势终于渐渐小了,城外攻势亦缓和下来。李猛就着晨起的些微光亮,看得开到城下的步兵就地休整,不似有攻城的迹象,转回头向赵慎道:“趁着眼下还稳当,将军回去换身干衣罢。”

这一夜风雨,众人皆是衣甲尽透。赵慎道:“不必了,这城上的谁不都是这样。”

李猛道:“此间确也无事,将军又何必。万一受寒,去找谁来替?”看见周乾在他身后,便招手唤了过来道,“你随着将军去。”

周乾亦跟着劝道:“李将军说的是,总不差这一时。”

赵慎见状,便也不再坚持,可刚要走开又忍不住转身回来叮嘱,见李猛连连点头才笑道:“罢了,是我啰嗦。”这一夜间他满心满眼全在攻城敌军身上,倒也不觉怎么;这时心中稍安稳了些,也才觉出周身湿冷,筋骨发僵。李猛见他虽逞强着如是说笑,脸色却已透出青白难看,心中亦不由微微发酸。

赵慎回了自己营帐,周乾早将衣物备好,上来要帮赵慎卸甲。赵慎却唯一迟疑,顿了一顿低声道:“你拿进去罢,我进里头收拾……”

周乾听了笑道:“那我一时便在帐外,将军有吩咐便唤我。”他捧了衣物进去,出来时顺手掀了帐帘。赵慎含着心事,微一点头,便一步跨了进去。

那日夜间他决心送陆攸之出城,可其后总被突发的军情打断。而今西燕军近城驻扎,他纵然有心安置,却是不得便利。他一厢觉得是对陆攸之食言,可另一厢里却竟又暗暗庆幸:他心中其实从来舍不得放手。然而,那庆幸的念头甫一涌起,赵慎不由一阵自厌,他都已不敢奢求保陆攸之的周全,又有何资本强留着那人舍命相陪?

垂目间,余光中是烛火光亮,映着帐内两人颀长的影子。只听陆攸之轻声道:“阿慎?”

赵慎微微一震,这一声“阿慎”,仿佛将他整颗心骤然溺进浩渺深湖,任漫天的血火冷雨,此时亦只余烟波没顶,静水无言。待他恍然回神,已仿若沧海桑田。

这一刻他方恍然明白,原来他与陆攸之的每一次相见,或许都将是诀别。他眼前忽而一阵恍惚,光影中陆攸之静默直立,如林中青竹。

但恨从风箨,根株长相离。

下一刻,他已揽过陆攸之的腰背,将他抱在怀中。

赵慎的甲胄扣带已被解开,冰凉的地面透过尽湿的中衣,更是透骨寒凉。陆攸之已分不清赵慎的铠甲与肌肤哪一个更冷。赵慎周身仿佛浸在冷雨湿透的寒气里,从前灼烫点燃他身心的怀抱臂膀,此刻竟似如何也暖不过来。陆攸之的长叹如要劈开胸膛:他所有的怅然无奈便如此刻——那人的苦痛坚持都在他身边眼里,而他却这般无力。陆攸之忽而回身,他此刻能做的,唯有将赵慎的身躯拥在怀中。

赵慎从不知陆攸之的双臂竟如此有力,将他抱得这样紧。纵然那柔韧的身躯也在寒冷中微微发颤,却竭力将胸口中的热气熨帖在自己身上。赵慎心中骤起骤落,万千感慨却换不出一言,许久只道:“我答应送你出城,便绝不食言。”

陆攸之笑道:“你说的什么?我不懂。”不及赵慎答话,又道,“我只知你我都是在这里。”

这话音轻如淡远浮云,却似豁然在阴霾中敞开一方洞天。赵慎抿唇再无言语,他的额头抵在陆攸之颈窝,周身的肌肉瞬时绷紧犹如磐石。

许久,陆攸之方道:“我帮你换了干衣罢。”说罢便要整衣起来,不防手臂却被赵慎握住。赵慎翻身坐起,正色道:“源长,我绝不负你。”

他本一向觉得这许诺一事,空口平白的直说最无意思;可而今却想,若此时当面不肯说,或许哪一时便无机会再说。此时这已不是许诺,而是告白。陆攸之闻言一笑,静静道:“定然如此。”

他没有问,如何才算不负?其实这都已不再要紧,而今他的生死已不是他自己可以掌控,亦不是赵慎能够掌控。他既心怀坦然,无论前路如何,便都甘愿承受。

一时取过干布,回头却见赵慎已取过中衣自己换了。陆攸之道:“你身上还是湿的,怎么也不擦?”

赵慎笑道:“日晒雨淋,也不是只这一遭,没什么。”

陆攸之道:“你身上可是那样凉。”见赵慎只摆手道“无妨”,只得道,“头发总要擦干。”

于是赵慎在案前跽坐,一厢擦拭甲胄,一厢任陆攸之解了他发髻。那手指轻柔拂过,只觉心底漫生一片柔软。陆攸之擦干了手中湿发,便拿起梳篦。他顺着鬓边捋过,却见赵慎下颌生起些胡茬,想来是几日来无暇修整。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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