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她恍然回过神来:“这里是‘紫萝兰’花坊,谢谢你的惠顾,这是府上订购的盆栽,请查收。”
怎么会是这个小鬼?君亚纳闷。
“进来吧。”他转身走进客厅。
宽敞素净的空间中家俱并不多,前卫设计的不锈钢骨架座椅铺设黑色皮革,流线造型的强化玻璃桌面冰冷剔透。
像极了装璜世界杂志上的新颖布置却缺乏人气与温暖。美则美矣,却令人感到……“孤独”、“沉寂”、“冷漠”、“冰寒”……这些形容词陡然跃进紫绫脑海。
她打了个寒颤,已经好久好久未曾有过这种悲愁的感受。
“你们老板娘呢?”君亚懒洋洋打断她的游思。“怎么会由你送货?”
紫绫古怪地望他一眼。这人也未免对姑婆太关注好奇了吧?!她觉得有问题,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她没空。”紫绫送上帐单,“请你签名并付清尾款。”
君亚接过紫绫递来的原子笔,并不急着签名,“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一睹贵店女主人的庐山真面目?”
如果不是年龄悬殊,紫绫会怀疑君亚想“泡”姑婆……这个念头令她忍俊不住。“嗤”地笑出声来。
“我告诉过你了,她没空!”紫绫脱口而出:“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对姑婆那么好奇!我得提醒你。沈先生--姑婆年纪虽大但绝不昏,她有她的风骨与道德,绝不会泄漏任何一个客户的机密,你别白费心机了。现在,能否请你付清尾款并签名?!我还得送货到别的地方去呢!”
沈君亚愕然消化紫绫的一番严正声明。
“现在店里的一切事务都是由我作主……”
灵光乍现的君亚试探开口:“你是阿紫?”
“吴家栋同事口中的‘妹妹’?”
紫绫忸怩,“那是明玉乱叫的。我的名字是紫绫,李紫绫。”
她认真地看着君亚的眼睛,“沈先生,能否请你签收?我还有六盆花在车里等我送去。”
“你开车来?”君亚深感震惊地说,“你无照驾驶?”
紫绫骄傲挺胸,掩不住得意的神情:“我已经考到了驾照!”
她错愕地看着沈君亚扭曲的嘴角,哈哈的大笑着。
生平第一次,他的判断错误到如此离谱的地步。
一切谜团就此解开,看来,他得另起炉灶调查吴家栋了。“一场误会。‘阿紫妹妹’。”他轻松愉悦地付清尾款,潦草地签下大名,无视紫绫的羞赧不安。
始信眼见为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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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个俊美得带邪气的男子就像一阵旋风似地进出紫绫的生活。恁地硬是在她的记忆中留下鲜明而深刻的印象--非关喜好或厌恶,而是一种浓烈抢眼的感觉。
紫绫第一次明了“惊艳”的涵意。
花坊的再出发有不错的成绩,有姑婆为她打下的基础,紫绫免去了辛苦摸索的创业阶段,接收了许多老主顾;如果要说有什么不便的话,就是这些相识许久的客人还是把她当孩子看,同样的要求只向姑婆说一遍,却对她叮咛再三,看到她开小货车在台北街头冲锋陷阵更是大惊失色。
逼得紫绫随身携带身份证、驾照,不厌其烦地再三说明:“何叔叔,我已经满十九岁了。”或者是“李阿姨,我早就考上驾照了。”
虽然忙碌不堪,紫绫却颇能乐在其中。
也许是看她年幼可“怜”吧!两位在台北工作的堂姊对紫绫照顾有加。
筱蝉和佩仪分别是二伯和四伯的女儿,前者开了一间PUB当老板娘、后者任职广告公司,都是意兴飞扬的职业女性;她们对紫绫的厚爱有时会令她感到受之有愧。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排行老么的父亲一向很少和四位伯伯连络,和紫绫的母亲言谈中经常不经意流露出轻视的口吻;瞧不起书读得不多却又暴发致富的兄长们。
在这一年以前,紫绫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拜访过伯父、伯母们几次,而与这些堂兄姊见面的次数用手指头数还数不完呢!
万万没想到两位堂姊对待她却像同胞手足般亲热。
热情豪放的筱蝉拿着佩仪为花坊所设计的DM、名片广为散放宣传,不少裙下之臣成了“紫萝兰”花坊的新主顾。
紫绫曾亲眼目睹,一位追求者不明究里捧着昂贵的进口花束想送给筱蝉时却被打回票。
筱蝉以一贯慵懒的语调说:“哎呀!你真是太破费了。”玉手往店里周围的花草一挥,“我自己的妹妹开花店,随时随刻都有时新花草可赏玩,鲜花多着呢!这束花我不好意思收。”
紫绫才恍然大悟。起先她还纳闷着:怎么这么“巧”?!许多向她订花的客人都是要送给筱蝉堂姊的,原来……
傍晚时分,趁着送货的空档,紫绫往筱蝉的PUB里坐,艳丽娇娆的筱蝉满面春风地放下电话,“哈!有好戏瞧啦!”
“堂姊。”紫绫坐上吧台椅,甜甜唤道。
“欸,你来了?!”筱蝉习惯成自然,手脚俐落地为她斟了一杯保温中的“贵妇人”咖啡。杯中的热牛奶至少比旁人多两倍--没办法!谁叫紫绫有副娃娃脸——咖啡反而变成了牛奶的“调味料”。
紫绫一如往常乖巧地承受被堂姊们小看年龄的特殊待遇,啜饮着咖啡牛奶一边听着筱蝉自鸣得意诉说着如何“陷害”另一位堂姊佩仪的始末。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专注于事业冲刺的佩仪在前一阵子巧遇了旧情人--明明是一对旧情未熄的佳偶,却偏偏玩起了捉迷藏游戏,一个追一个逃,死也不肯放下无聊的自尊心来开诚布公;所以啰!看不过去的筱蝉就出手“相助”,同长辈进谗言,推荐了一位求“妻”心切的王老五给佩仪的老爸……
紫绫瞪大了双眼,不解地问:“那不是适得其反吗?”
“傻瓜!一个是珍珠,一个是鱼目,你会选哪一个?”筱蝉恶作剧一笑,“对付你那个别扭堂姊,就得下猛药!”
她轻松挥手,“你太小,还不懂!”
有些领悟的紫绫不禁抗议,“堂姊!人家已经十九岁了。”
拎着公事包推门而入的佩仪正好听到这两句对话。
筱蝉打量着紫绫,双臂交叠在胸前,神情颇有兴味,“你十九岁了?哎呀!瞧我的记忆!嗯……如果好好打扮的话……”她的语调转为兴奋,“我有很多衣服都不大常穿,正适合年轻女孩子穿的,紫绫,让堂姊帮你打扮打扮,保证你一定改头换面,变成……”
“变成一个小妖精!”走到酒吧边坐到紫绫身旁的佩仪打岔。“紫绫乖!别听她的!她那些衣服呀……除了玛丹娜以外没人敢恭维!”
“李、佩、仪!”筱蝉恼怒:“你是来找碴的吗?”
“对!没错!”
“你吃错药了?”
紫绫喝光了咖啡,眼底写满了笑意,听两位堂姊一来一往地拌嘴。她已慢慢习惯这种直率得近乎粗鲁无礼的沟通方式。
旁观者清,紫绫有一股微妙的预感:这位神色不悦的佩仪的确为情所困,而佳期看情况也不远了。
而她的预感一向十分准确……
***
表面上,雁雪的“公主招亲”宴仍然继续进行着,新面孔的候补者也一个接一个出现,然而熟悉内幕的少数人已经察觉到一股外张内弛的松懈气氛。
雁雪的脸上又开始浮现笑容,她不晓得君亚是如何办到的--三位看似完美的夫婿候选人被击破其二(而且还是最强势的两位),剩下的那位根本只是个点缀性的无名小卒,虽然毫不气馁地持续送花,却激不起她心中一丝涟漪。她从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