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冰冷的笑意越发深了，红玛利亚看着眼前兄弟相残的激烈战斗；高高在上的漠然眼神仿佛只是在观看一场戏剧。
戏里的悲伤和惨烈和她无关，戏中人散而已。
出乎她的意料，零在奋力一击后忽然退了开来。银色短发的少年向后纵跳一步拉开距离，持枪站在那里，肩背笔直，整个人仿佛一柄剑，凛然而危险。
浅淡的紫色凝成令人心惊的深沉色彩，锥生零端着枪的手很稳，枪口定定地指着横刀相对的男人，眼睛微眯，平添一抹危险。
红玛利亚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抹兴味，随即听到锥生零刻意压低的声音：“你是谁？”
发现了吗？站在他对面的锥生一缕面具下的唇角勾起，沉默着没有说话。
“告诉我，你是谁。”
锥生零没有再走近一步，也没有再攻击，甚至没有看一眼他方才还恨之入骨的红玛利亚，就只是脸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在很久以前，锥生家还没有出事，一缕也没有消失的时候，他曾出现过这样的感觉。
神奇的好像是双胞胎之间的感应，每当他接近一缕的时候，心底总会弥漫上一种奇怪的被吸引的感觉。能够感知对方的存在，能够知道对方的心情，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个人，了解对方的存在就像了解自己的影子，纤毫毕露。
枪口指着面前的人，锥生零的手指收紧，微微扣紧扳机。
就在刚刚，和面前的人近距离接触的时候，这种感觉又出现了！
心缓缓的沉下去，时隔四年，锥生零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悲伤，惊喜，愤怒，仇恨，太多复杂的心情糅合在一起，混合，发酵，最后形成一种疼痛的麻木。
时间仿佛被刻意地按了停止键，两个人对峙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攻击，相距甚远地摆出攻击的姿势，戒备地看着对方。
“把你的面具取下来吧，一缕。”
锥生零闭了闭眼，轻声说道：“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你还以为能够瞒过我吗？”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对面身形相仿的少年勾起唇角，抬起手，取下了那张面具。
最熟悉不过的容颜出现在自己面前。
噩梦成真。
锥生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悲伤和愤怒在交织，最终化成一抹浓重的仿佛化不开的疲惫。
手臂一瞬间失去了力量，垂在身侧，枪口无力再指着那张最熟悉的脸。
“……真的是你。”
除了这一句，他还能说什么？
“嗯，是我哦。”锥生一缕随手扔掉了还拿在手上的面具，浅浅微笑的样子温和无害，仍旧如当年那个病弱的小小孩童，专注地看着自己，“零很敏锐呢，果然瞒不过你。”
“你一直跟着这个女人吗？”枪口指向一旁微笑看着他们的红玛利亚，锥生零沉着脸，眼睛因为充斥着极度的愤怒而显得有些骇人，声音渐渐大起来，“当年真的是你？我一直不敢相信……我情愿你死了！”
四年前那场灭门惨案，自己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唯一的兄弟不知所踪，甚至连人类的身份都失去了。昏迷前，他曾经看到一缕站在那个女人身边，朝倒下的自己露出笑容。
笑容。
年幼的一缕，会黏在他身边的一缕，会天真笑着的一缕，居然面对着父母惨不忍睹的尸体和自己双胞胎哥哥重伤倒下的样子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一缕，到底是为什么呢？
“哈，怎么会。”锥生一缕轻嘲地摆摆手，看着锥生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曾经熟识的陌生人，“我怎么会死呢？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此之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死的。”
下一秒，他突然一刀挥了过来，脸上甚至还带着不变的笑意，映着寒冷的刀刃更显得诡异。没想到他突然攻击，锥生零连忙抬手去挡，已是落了下乘。
“而且，我还没亲眼看到零的惨状，怎么会死呢？”
锥生零看着他充满恨意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呆愣。他恍惚的想，这个人，眼前这个恨他入骨的人，真的是一缕吗？
只这一瞬间的空隙，手臂力道松懈的一刹那，刀锋划破了锥生零的脸颊。鲜血滴落，随着几不可闻的“嘀嗒”一声，锥生零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
锥生一缕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睁大了眼睛，笑声溢出唇角，愈见疯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零！没想到，以身为猎人而自豪的你真的变成了吸血鬼。感觉如何？看你这双猩红的眼睛，只是因为闻到血腥味就已经受不了要发狂了吗？连自己的血都会有反应吗？”
他忽然收了刀，站在那里看着锥生零咬牙抚着颈侧发红的纹章，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是发自内心的开心：“零，你这个样子……真的就是师傅说的——野兽了呢。”
“一缕……”
咬牙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锥生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令弟弟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一直念着担心着的弟弟——为什么会这么恨他？！
对鲜血的渴望在一波波地冲击他的心脏，他的视线无法控制地移向对面一缕的脖颈，血液汩汩流淌的声响被感官放大的听觉系统捕捉到，他听到自己不自觉吞咽唾液的声音。横在面前的刀刃上，反射着他猩红的令自己恶心的眼睛。
“这样才对哦。”一只纤细的手突兀地从身后抚上他的颈侧，锥生零瞳孔骤缩，浑身僵硬——她是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的？
“可爱的零，不要挣扎了，你已经是吸血鬼了哦。”红玛利亚凑到他颈侧，暧昧缓慢地舔过他的颈侧，激起光滑皮肤上一层小小的颗粒，“嘻嘻，你在害怕吗？”
下一秒，红玛利亚游刃有余地退开，躲过了锥生零连连发射的五颗子弹。站定，红玛利亚笑容不变，连喘息也没有，歪着头看着被锥生一缕迅速压制住的锥生零，食指伸出，轻轻摇了摇：“啊拉，很危险的哦~好孩子不能这样呢。”
似乎很享受对方憎恨到极点的视线，红玛利亚笑眯眯地开口似乎想要接着说些什么，却忽然闭上口，朝门的方向侧了侧脑袋：“哎呀，被人打搅了。”
“……你们在做什么？”
熟悉的清润嗓音自门口传来，锥生一缕浑身一震，转过头去，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黑发紫瞳的少年站在门外，明明是高挑纤细的身体却无端给人一种极其可怕的压迫感，即使还离他们有一段距离，那种威慑力依旧足以强烈。
红玛利亚眯起眼，挑了挑眉：“你是那个人类……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鲁路修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目光自始至终都盯着大厅正中极其相似的两个人身上，视线从锥生一缕手里的刀移到锥生零指向对方的血蔷薇。
危险地眯起眼睛，鲁路修微微抬起下巴，低沉的声音骤然有一种不可忤逆的威慑：“都给我放开。”
锥生零下意识地看了锥生一缕一眼，惊愕地发现他居然真的听话地收起了手里的刀。锥生零沉默片刻，同样垂下手臂，枪口不再指向和自己极其相像的同胞兄弟，却还是浑身绷紧地警惕着锥生一缕和红玛利亚。
“哥，你……”
“哥哥！”
异口同声的两个人同时开口又顿住，锥生一缕和锥生零同时僵在那里。红玛利亚错愕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鲁路修，玩味地重复道：“哥哥？你是锥生家的人？”
“……你刚刚，叫他什么？”
锥生一缕低下头，微长的发丝掩住了英俊的脸庞，看不清楚神色。心头很乱的锥生零没有注意到对方渐渐颤抖的手以及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指节，看了看神色不变的鲁路修，又看了看锥生一缕，反问道：“你又叫他什么？”
难道说……一缕也做过那个梦吗？锥生零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呼吸顿时一滞，瞳孔骤缩——如果一缕也做了那个梦……那么，他们谁才是洛洛？
张了张口，喉咙干涩地几乎说不出话来，锥生零下意识地看向鲁路修。
鲁路修在他们同时叫出那个称呼的时候就知道不好，眼中的神色一暗，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叫他哥哥，对吗？”
锥生零听到了耳边很轻很轻，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锥生一缕。
一直低垂着头的锥生一缕缓缓抬起头，唇角一直带着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抿起的薄唇有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