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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还有变坏的征兆,吃下去的东西呕吐出来的次数越来越多,珍珠急得连识字都不想学了,何况进京?
这叫她如何带着她爹进京。
裴昶然收到来信,只得暂时放弃这个打算,叫人找了一个太医,包了厚厚的诊金,派了二名亲兵带着这位太医去给袁宝山治病。
这边,死扛着开始对曲玲珑和颜悦色起来,放她回去曲府多加走动,试图缓解这纳侧妃的事情。
曲玲珑先是有些不解,她的这位夫君一向待她冷冰冰的,怎么忽然又是送礼物给她,又是叫她回府走走呢,二趟之后,她就从她母亲嘴上得到了消息,有些明白过来了。
这让她心头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她也不想裴昶然纳什么侧妃,尤其是那位她爹准备塞进来的侧妃是她从小就不待见的二姨娘的远方侄女管雪君。
她想想就打心底的冷笑二声,就凭她?
她曲玲珑也拿不下来的人,凭她能行?那不过就是个贪图名利的愚蠢女人罢了,这会子大约是觉得能嫁给裴王爷这样的人物是攀了高枝了……
因此,她一反过去死水微澜的状态,开始每日打扮的整整齐齐到前厅等裴昶然下朝,又亲自去大厨房看今天做了什么菜食,专门等他回来一起共进午膳。
裴昶然虽打心底不想每天看见这位曲家大小姐,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她,不管怎么说,这人已经是他的王妃了,总好过再弄一个进来吧。
曲建章见女儿的次数多了,就给她下了一个任务,叫她想办法摸进裴昶然的书房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弄过来瞧瞧。
曲玲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只觉自己的人生终于有些价值要体现了。
裴昶然的王府有好几进的宅院,当初是他亲自画图找人建的,王妃曲玲珑住在后院的第一进东边厢房,他自己就包下了整个前院。
前院有独立的厨房,洗衣的小院,下人房,大厅,他的卧房,两间待客的客房,另外就是紧靠在他卧室边上的书房了,书房的边上还有一间专门用来放置兵器的房间,很大,放置着他历年来收藏的各种各样兵器。
书房和兵器房门口都有他的亲兵站着,曲玲珑从来没有试图走过去,她也清楚自己在夫君心里是个什么份量,大概百分之百会被拦下来。
平常,她只在大厅和厨房之间走动,就连他的卧房也没有进去过,新婚的当晚开始就在东院住下了。
今日,裴昶然打心底里不高兴,大理寺卿府上接着死了三个家丁,曲建章在朝堂就开始怼他,说他对京城的治安不上心,才会让颜大人府中接连死人。
他越想越觉得憋屈,堂堂一个大将军,什么时候起连别人家后院死不死人都要操心了?外面的鞑子不去打,专门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事要不是曲建章捣鬼,打死他都不信。
怀着一腔郁结,他走进府里就看见曲玲珑穿着一身红裙,戴着他前几天送的金步摇笑脸如花的上来说:“王爷回来了,臣妾已经叫人准备好了午膳,这就端上来?”
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却也没当即发作,冷脸道:“那就吃饭吧。”
曲玲珑没发现他和平常有什么不同,这位爷大部分的日子都是面瘫,很少表现出自己的喜怒哀乐,因此两人坐下来安静地吃饭,吃完饭她斟酌了一番,措词道:“王爷,臣妾自从入府至今,还不曾去你的卧房瞧瞧,不知今日是不是可以去看看,不然去您的书房转转也行?”
裴昶然登时就怒了。
第17章 鸟宿池边树
裴昶然怒极反笑,站起身来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曲玲珑呆住一旁,一时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王爷明明在笑,却让人无端得心头发冷,难不成是她说错话了?
抬眼看着满满一桌的饭菜,她沉默叹息…独自一人也没什么胃口,浅浅吃了一些,就准备回自己的院落,这会子也犯不着巴巴追上去请人吃饭,这点眼色她还是有的。
这才走几步,内室里就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听着像一只瓷器被主人拿来撒气了。
接着“乒乒乓乓”传来了更多的声音,她心头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走了。
这一年的这一天,二十二岁的裴昶然在心头和自己暗暗发誓,这曲建章总有一天要被他踩在脚下蹂。躏,非如此不能解今日被屈辱之恨!
珍珠却在大夏天里感受到了冬日的凛冽,袁宝山一连数日卧床不起,那个大哥从京城请来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她爹连喝药下去都会呕吐出来,更别说吃粥和饭菜了。
她守在病床上,屋里弥漫着难闻的恶臭,大夏天里袁宝山整个人瑟瑟发抖,他已经高烧了几天没有醒过来了。
太医上前给他诊脉,转头看着小脸已经瘦成尖尖瓜子脸的珍珠说:“小姐,我看您还是节哀顺变,袁大爷怕是过不去这一关了,不如准备后事。”
珍珠转头满脸都是泪水,盯着太医道:“你胡说,我爹怎么会丢下我不管,你再去开方子,你倒是去啊,不吃药怎么会好呢?!”
无奈之下,太医依旧出去叫人煎了药进来,珍珠一碗一碗坚持着给她爹吃药,奈何袁宝山牙关紧咬,竟是一滴都没有灌进去。
天色渐渐黑了,月上中天的时候,珍珠扛不住趴在床沿闭上了眼睛,隐隐约约中听见有人喊她:“珍珠,珍珠…”
她看见袁宝山站在她的面前,还是之前好生生的模样,他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微笑:“可怜我家珍珠,爹走了,你一个人可如何是好,你可要好好的啊,该吃吃,该喝喝,莫为爹难过,爹这一辈子有你这样一个闺女,真是心坎里的一颗珍珠啊!”
隐隐绰绰中,袁宝山的身影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了……
珍珠大惊失色,伸手要抓人已经不见了,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扑上前去急急去探她爹的鼻息,袁宝山果然已经去了,她忍不住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一年,珍珠十五岁,她送走了生命中最亲的人。
几天后,裴昶然脸色发青,在书房中看见了这条消息。
袁宝山跟他相处的时间也不短,足有一年有余,那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当初和他素昧平生就肯救一命,如今他唯一能回报他的就是对他的女儿好一点。
袁宝山被安葬在田庄不远处的一个山腰上,那里可以看见白云悠悠,一山深幽的树叶长青。
珍珠安葬了爹,沉默了好几天,刘嬷嬷眼看一个欢蹦乱跳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沉静的姑娘,心里也有几分揪着,她给王爷去了信却迟迟没有回音,一时间手足无措却也不敢逼迫她继续奋起读书。
她去了厨房,手把手叫人做了一盘枣糕,又一盘核桃糕来,形状做得小巧玲珑煞是好看,又亲自端到珍珠面前哄着她吃。
可她也就是瞧了一眼,就罢了。
照往常,还不得狼吞虎咽的把盘子都给吃了。
第二日,刘嬷嬷又想法子弄了新鲜的菜式出来,也是色香味俱全,有荤有素,珍珠瞧了一眼菜盘子,那厨子大概是被刘嬷嬷活生生给逼出来的,好端端的一颗胡萝卜竟雕成了一朵月季花的模样,衬着一盘青菜炒香菇变得十分高雅。
她抬眼瞧了一眼那位仍是万分严肃的妇人,终于感受到了她的热心,拿起碗筷把满满的一碗大米饭就着这盘青菜都吃了一个干干净净。
半个月后,京城来了一个黑漆宽大的马车,还有五个王府的亲兵,带着刘嬷嬷和珍珠出发前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