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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许朝夕明知慕容九州所言非虚,可心里依旧酸涩难当。
找到慕容九州的行踪已经有好几天,他本想立即上山救人,慕容九州却用海东青传了手书给他,说是负伤未愈,不利于行,要他按兵不动,约定今晚才行动。
守候屋外等候著最佳动手时机时,屋内的云雨声令他几乎失控。尽管知道慕容九州是虚与委蛇,但他就是无法将慕容九州夹杂在喘息间的快意呻吟从脑海里磨灭……
身体的忠实反应,骗不了人。
他又沈默地奔行了一段路,轻声道:“师弟,你其实……有些喜欢那孩子吧?这些年来,你都──”
乌剑倏忽横过他颈项,激起层层寒粒。
慕容九州比剑锋更冰冷锐利的目光瞪著他,片刻才一振手腕,把乌剑送回许朝夕剑鞘。
“不可能!”他冷笑回头,将满眼阴郁隐进漆黑夜幕。“京城那边,可有消息?”
许朝夕正摸著脖子上细微的伤口无声苦笑,听到慕容九州冷硬之极的询问,定下心神正色道:“太子真登基之日定在三月初三,贺兰姐弟虽然控制了朝中局面,不过像章尚书、扈将军等众家大臣都不满贺兰氏外戚专权,盼著皇上回京重掌朝政。”
慕容九州一点头。朝堂上不少大臣都是他登基后提拔扶植的亲信,纵想投诚贺兰听雪也不见容,更有些还中了忠魂蛊,自然对他俯首听命。
只要咬定那个太子真是冒牌货,金盛皇朝历代分封各地的本姓藩王,更不会听任贺兰氏篡夺慕容家的天下。
“贺兰听雪,凭个假太子就想呼风唤雨,你也太小看朕了。哼!”
他足底发力,跃过条水流急促的丈宽溪涧,飘然落地。回首,玄天崖顶那几点昏黄灯火已跟天空稀疏星光一样,遥不可及。
山脚下,夜风凛冽。
他终于摆脱了苏倾国,不用再被迫做那可笑的禁脔。
身后,有点温热粘稠的液体尚间或从最羞耻的地方滑出,顺著腿根往下淌……
慕容九州死力握紧了双拳。
“皇上?”许朝夕看不到慕容九州阴影里的面容上,究竟是何神情,担心地唤了一声。
深深地自胸腔里吐出口长气,慕容九州回眸,掠过肃穆跪伏身前的一群亲卫死士。
“去舜安州。”
舜安州地处金盛疆域东南,物产丰饶,历来是金盛皇朝治下九大州里最富庶的一个。舜安王慕容眉,是慕容九州的异母兄弟,与慕容九州同年同月生。
慕容九州出世后,生母贺兰皇后产后不久奶水枯竭。慕容眉的母妃本是贺兰皇后陪嫁入宫的侍女,便自告奋勇将慕容九州抱了去跟自己的儿子一同喂养,断了奶才送回皇后身边抚育。
有了这层渊源,九州和慕容眉的手足情分,比跟其他兄弟都要来得深厚。
慕容九州登基称帝,也得慕容眉尽心尽力出谋划策,至于钱财兵马上的资助,更是多不胜数。
他一定,会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再夺回来!
长笑一声,震飞四野宿鸟夜枭,遥望天际风起云涌。
34
讨伐逆贼贺兰氏的无边战火,便自舜安州首先烧起,迅速蔓延至邻近州县。燎天烽烟里,慕容九州的皇旗铁骑步步逼近京城。
“曲州、琴州、青华州……都已经在慕容九州控制之下。如今十万皇师正跟贺兰麾下大军对峙乾水大江,只要慕容九州的兵马夺下乾水,就能过江直捣京城……”
仇若痕站在株大树下,毕恭毕敬地禀报了半天,始终听不到半点反应,终于抬起头。
离地丈许高的树冠横枝上,苏倾国像只病怏怏的猴子趴躺著,两条腿悬在半空来回荡。
“师叔,你就说句话行不行?”仇若痕跟身边的楚信对望一眼,同时叹气苦笑。
虽然当初他俩和玄天府里其他的弟子都想尽快将慕容九州赶下山,可现在,却恨不得再把慕容九州抓回来,关在山上当菩萨一样供上一辈子。
慕容九州的确是走了,也把他们这小府宗的魂也牵跑了。
整个人,就似被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一连多天,功也不练,话也不说,只躲在树上发呆。
连苏璇精心制作的点心也勾不起苏倾国的食欲,于是,玄天府上下都知道,他们最疼爱的小府宗失恋了。
最心疼的,当然要数一直把苏倾国当子侄看待的仇若痕和楚信。两人每天都给苏倾国带来慕容九州的消息,苏倾国却似乎左耳进右耳出,全没放心里去,依旧没精打采。
仇楚两人的心情只能用一筹莫展来形容。
再想不出法子让这小祖宗振作起来,恐怕玄天府史上将出现第一个因为犯单相思而饿死的府宗。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山路上脚步由远及近,苏矶一路小跑奔到树下道:“府宗,方先生回来了……”
不等他说完,仇楚两人已经看到方歌涯青衫翩翩,从容走近。
他身后,还跟著个长身玉立的男人。
“谈门主?”看清了男人平凡无奇的面目,仇若痕脸色微变。
谈笑抬手作揖,“两位莫惊,在下只是随故友同行,别无他意。”说著,朝树顶的苏倾国瞟了眼,摇头发笑。
方歌涯也是一脸笑意,纵声叫道:“倾国,忠魂蛊的解药拿到了。”
树冠枝叶一阵摇晃,苏倾国总算有了动静,飘身落地,红著眼圈对方歌涯道:“慕容他已经走了。”
“我知道。”慕容九州和贺兰氏正打得天翻地覆,方歌涯途中早有听闻,温言道:“进屋里再说。”
触及苏倾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他皱眉,叫苏矶苏璇赶快去准备吃的。
“这里就是忠魂蛊的解药?”苏倾国看著谈笑塞进他手中的一个黑玉小盒子。
“每日子时服一粒,连服十日,毒性便可根除。”方歌涯替谈笑回答,微笑道:“我原本打算去收集药引自己炼制解药,可巧碰上了谈门主,耽搁了些时日,──”
看到谈笑眼底隐隐然闪过一抹笑,方歌涯清俊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尴尬,干咳两声拍了拍苏倾国肩膀。“你快些把解药给慕容九州送去罢。”
苏倾国低著头,慕容九州临别时那冷漠异常的眼神又在脑海里冒了出来。
这些天来,男人的音容无时无刻不在他心头盘旋,让他根本无法静下心做任何事情,只能任细细的痛楚如蚕食桑叶般一点点啃噬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