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花、养养鸟,收养几个孤儿,隔三岔五听出折子戏……慕容九州也确实把个庸碌的太平皇爷当得四平八稳。
一个无法生育嫡亲子嗣的皇族,应该也没有篡位的野心和动机。
慕容四海对九州的表现极为满意。他大概想不到,一时大意,却给自己埋下了日后的杀身之祸。
看他死不瞑目的双眼,就知道他至死不明,为什么跟他一奶同胞、平时深居简出不问政事的弟弟会在隐忍多年后,亲手将剑刺入他胸膛。
谈笑却清楚,所谓的太平皇爷不过是慕容九州用来麻痹天下人的假面具。
就在他第一次踏进太平皇府那天,他亲眼见到,慕容九州捋高了衣袖,亲自在给个刚被捡回来全身脏兮兮的奶娃儿洗澡。满脸微笑,宛如慈父。
然而紧接著,慕容九州做了件让谈笑也为之头皮发麻的事。
他慢慢地,扼紧那婴儿纤细的脖子。
直到婴儿停止了呼吸,慕容九州脸上还带著一贯的慵懒微笑。
这人疯了──当时的谈笑,脑海里只能闪过这个念头。
“……谈先生!”
面前的男人还在沈思,慕容九州再次叫了一声,眼底杀气电闪而过。
他不喜欢有人忽视他的存在。
这个三月前自荐上门,来助他成就霸业的男人,他其实根本就不认识。所有对谈笑的认知,无非来自手下密探──
年三十,双亲亡,未成家,一个非常普通的男人。
不普通的,是谈笑的来历──武林“奇门”当家人。
慕容九州对“奇门”不陌生。
事实上,只要稍有江湖阅历,就知道“奇门”的厉害。
奇门遁甲、医毒星巫……凡是能想到的奇才异士,十之八九都源出“奇门”。
所以,当这面目平凡、自称“奇门”当家谈笑的男人不请自来,笑容可掬地称愿意助他一臂之力逼宫时,慕容九州略作权衡后,答应了。
弑君容易,要稳定朝堂却难。
谈笑向他献上一种奇药“忠魂蛊”,正是对付朝中异己的妙药。让他可以先控制住那些对他不服膺的臣子,再慢慢换上自己多年来扶植的亲信势力。不用血流成河招致天下怨怒,一样达到目的。
花最少的力气,做最完美的事情,是他一向信奉的原则。
当然慕容九州深知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谈笑帮他,自然有条件。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挥手示意侍卫将慕容四海和太子的尸体拖出寝宫。紧盯谈笑:“谈先生,你说等事成之日,会向本皇提一个要求。说来听听。”
很好奇,世上有什么事情,能令这高深莫测的谈笑也束手无策,要求助于人?
3
谈笑很快恢复了镇定。
朝龙椅上的男人伸出手,他笑著吐出两个字,简短、清晰、有力。
“兵、符。”
慕容九州慵懒的眼神登时完全消失,眸子慢慢眯起,在宫灯烛焰里迸射出凌厉锐芒,如离鞘寒剑直刺谈笑。
那神态,叫谈笑想起了蓄势扑杀猎物的矫健雄狮。
“皇爷你没有听错,谈某不需他物,只想借兵符一用。”
谈笑故意很清楚地强调“皇爷”两字,胁迫之意昭然若揭──慕容九州想真正登上皇位,控制大局,还得借助他对朝臣种下蛊毒。
飞快分析了情势,被威胁的不悦只在瞬间稍纵即逝,慕容九州收敛起杀心,又露出那副懒散模样,手指轻抚著扶手,似乎漫不经心地笑问:“朕既然应允过谈先生,就一定不会失信。只是,谈先生要兵符来做什么?
目光如针,似要看穿谈笑心脏,冷冷一哼:“难道谈先生也想尝尝当皇帝的滋味?”
谈笑哈哈大笑:“皇爷说笑了。谈某一介江湖浪人,懒散惯了,哪有那等雄心壮志?斗胆要兵符,只想跟皇爷借两万大军,攻打玄天府。”
“玄天府?”
对上慕容九州疑惑询问的表情,谈笑那张平凡的面容居然微泛红意,一个豪迈不羁的大男人忽然变得似个青头小子忸怩起来。
“不瞒皇爷,谈某年前,曾有幸得见那玄天府府宗一面,从此倾慕良深,辗转反侧,求之不得。可惜用尽计谋,也无法求得府宗再与谈某见第二面。谈某只好行此下策,借助皇爷大军,就算把玄天府拆了,也要逼府宗出面。皇爷您有所不知,谈某对府宗可说是日夜相思……”
他提起心上人,就像放开了水闸一发不可收拾,根本没注意慕容九州俊脸开始发青──
好个姓谈的,动用尊贵的皇家军队,竟然只是想替自己抢老婆。传出去,简直贻笑大方。
可是,君无戏言……
慕容九州再次深呼吸,打断还在滔滔不绝的谈笑。“朕明白了,两万大军随时听候谈先生差遣。呵,什么女子能让谈先生誓在必得?想必定是位天姿国色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只可惜,世间没有一个美人能打动他的心……
谈笑听到他应允出兵,顿时心花怒放,一脸陶醉地笑开了:“皇爷您说得没错,他名唤苏倾国,确实人如其名,倾国倾城。呃,不过,他却不是什么女子,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男人?!慕容九州瞪著谈笑,想起他适才那番声情并茂的表白,突然感觉自己像吃了只死苍蝇一样恶心。
远在京城千里之外,玄天府中,碧寒泉里,正在满天星光下沐浴的某人也突然以极其优雅的姿态和声音连打了两个喷嚏。
“府宗,您可是著凉了?”
一直跪伏在泉边向温泉里撒放蕙兰花瓣的侍女紧张地抬头问,然后就看见水中那个俊美无俦,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人转身面对她。
满头黑发随之甩起连串水珠。
宽广的额头上,那双飞扬挺拔的剑眉正微微一蹙又舒展,宛如神龙入云霄,道不尽男性阳刚潇洒之美。
虽然伺候这人沐浴已经很多年了,可不幸的是,她依然没有修炼出跟身边男仆那样老僧入定般的超强定力。红云迅速布满双颊,她赶紧低下头,目不斜视。
“苏璇,你见过有会著凉的府宗?”
清朗年轻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透著股目空一切的神气,却又偏偏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反而认为他天生便该如此骄傲。
“凭我多年经验,连打两个喷嚏,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哼,谁那么大胆子?”
声音的主人,已从泉水中跨上岸,就那样带著满身水珠,赤裸著踩在早已备妥的雪白熏香丝垫上,满不在乎地由一男一女两个侍从为他擦拭身体。
那是副介于青涩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散发无穷魅力的修长身躯,星辉下闪著象牙色的光泽。丝毫无惧冬夜严寒,笔挺如标枪。
线条优雅的肌肉并不是很发达,但肌理匀称,堪称完美。有著成年男子宽度和力量的肩膀下,两侧锁骨凹陷出诱人疯狂的风情,光洁紧实的胸膛渐渐往下收窄,在细腰后继续描绘出优美的起伏,惹人无限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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