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叫就叫吧,反正我也的确象洋鬼子。”肖志华咧嘴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不过今天早上要喝粥,这对身体有好处,中午再吃白米饭啊!”
“阿昌,别怪她,没见过世面。”肖氏抱歉地解释道,儿子回来,本该亲密无间,但她总觉得有一层淡淡的隔膜,或许儿子这一身的装束,或许是儿子与洋人叽哩呜噜说洋话,或许是儿子确实长大了。
“没关系的,都是一家人。”肖志华坐在椅子上,沉吟了一下,说道:“看来阿喜的病很见起色,坐马车应该是没有问题吧?”
“倒是精神了不少,只是身体还发软。”肖氏迟疑着说道:“真的要到上海吗?我们在这里都住习惯了,再说,还有阿盛。”
“正因为有阿盛,才要去上海。”肖志华的口气很坚决,“有他,我拿多少钱,也要填了无底洞,弄不好,他还会把你们都卖了。那些大烟鬼,卖儿卖女,坑蒙拐骗的还少吗?”
“可阿盛到底是我的儿子,也,也是你的弟弟。”肖氏垂下了头,低低的声音抗议起来很微弱。
“要是他答应戒烟,也可以一起去,我可以帮他。”肖志华虽然对她们的感情说不上太深,但还是做出了些许让步,“否则,我不会让他毁了别人。”
“我,我再劝劝他。”肖氏毫无底气地说道。
敲门声响了起来,昨天那个送衣服的女教徒送来了早饭,都是本地人,她和肖氏和阿桃看来认识,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躲在被子里的阿喜悄悄探出了脑袋,用力吸了吸鼻子,米粥的香气实在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你们吃饭吧!”为了让小孩子吃顿好饭,肖志华站起身,向外走去。
出了门,肖志华径直向饭堂走去,准备和传教士和张尚周一起吃早餐。走了几步,他不由得停下脚步,转头奇怪地看着跟在自己后面的女教徒。
女教徒低下头,又抬起头,又低下头,嘴唇翕动,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有事吗?”肖志华用很柔和的声音问道。
嗯,啊,那个,女教徒嗫嚅了一会儿,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说道:“乔森先生,请您带她们走吧,去上海。”
肖志华眨了眨眼睛,很是不解。
“昨晚上,阿盛把阿桃卖了。”女教徒解释道:“这是我家里人说的,他把阿桃卖给了韩鬼子。现在,也只有您能保护她。”
“韩鬼子是谁?很厉害吗?”肖志华问道。
“韩鬼子是外号,他是本地大户韩老太爷的儿子,也是这里最先信教的,还是上海怡和洋行的买办。”女教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一丝厌恶,“他在本地开烟馆,开赌场,还,还开妓院,手下有不少地痞无赖,谁也不敢惹。”
谁也不敢惹,肖志华心里冷笑,和颜悦色地对女教徒说道:“谢谢你的提醒,别人怕韩鬼子,我却不怕,我不会让这种人渣祸害阿桃的。”
“对,对,他是假洋鬼子,您是真洋鬼……”女教徒闭上了嘴巴,有些不安地偷眼瞅了瞅肖志华,喏喏的说道:“连县太爷都怕洋人,韩鬼子自然不在话下。”
肖志华一笑,转身大步向饭堂走去,一个地头蛇,或能鱼肉乡里,但对于他,却并不放在眼里。而且这个家伙开烟馆,这是他最憎恨的事情,不来便罢,若来,定要教训他一通。只是,他感到一阵困惑,更感到一种悲哀。借着洋人的身分去教训中国的坏人和恶人,虽然是做好事,但这算是什么,汉奸,或许此举真要挨民众的臭骂。可悲哀的是他别无其他的办法,只要有个稍微廉洁严明的法庭,只要没有那种买卖人口的奴隶法律,他是不惮于用正当手段来解决此事的。
吃过饭,肖志华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肖氏和阿桃,这下可终于打消了肖氏的幻想,搂着阿桃又掉起眼泪,害怕之余,不禁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那个人见人怕的韩鬼子,倒连连催促起肖志华来。
肖志华又给阿喜吃了药,眼见已无大碍,便和教堂的牧师告辞,并表示感谢,然后大家坐上马车,返回上海。
家里还有这个东西没拿,还有那个东西没带,在马车里,肖氏不停嘟囔着,好象应该回家把篱芭都拔下来带走才心甘。
肖志华听得头痛不已,开始还劝一两句,安慰肖氏,到了上海什么都不缺,后来见效果不大,索性不言语了。又呆了一会儿,肖志华觉得应该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便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把左轮手枪来摆弄。
这样的左轮手枪一共有两把,都是他从美国带回来的,前世他可是个枪迷,搜集了很多名枪的图片,总是幻想自己也能有把真枪,威风凛凛地握在手中,打哪指哪,不,应该是指哪打哪。然而,条件所限,法律禁止,他到死也没实现这个梦想。可没想到死去活来,还真圆了他的枪梦。在美国,他确实也练过射击,枪法还算中等。
第一卷 筑基 第十一章 韩鬼子拦路
更新时间:2010…9…5 21:33:31 本章字数:2219
“要是换成盒子炮就太酷了,太帅了。”摆弄来摆弄去,肖志华有些遗憾地自言自语道,盒子炮那丑得可爱的、罗曼蒂克的外形,甩手就是一梭火的威猛,每每让肖志华直流口水,当然这也包括了中国人对盒子炮的特殊钟情。
“阿昌,你拿的是什么东西?”肖氏絮叨了一会儿,已经将阿喜催眠,她也觉得无趣,看肖志华自言自语,兴致盎然,不由得开口问道。
“母亲是说这个?”肖志华晃了晃手中的枪,笑着说道:“这叫左轮手枪,是我的防身武器。”
“枪?洋枪?”肖氏疑惑地端详了一下,摇头道:“这样一个小家伙,能顶用吗?我看过巡防营的兵扛的洋枪,有一人多高呢!”
“别看长得小,浓缩是精华;别看长得瘦,浑身尽肌肉。”肖志华将枪揣进口袋,冷笑一声,“韩鬼子若是敢来找麻烦,我定要他好看。”
“别,可别闹大了。”肖氏赶紧说道。
“好,不闹——”肖志华话音未落,马车突然一震,然后停了下来。
“乔森先生,外面有人拦路。”坐在车夫旁边的张尚易大声说道。
肖志华嘴角抽*动了一下,眼中射出凶光,对车内人说道:“呆在车里别动,我去外面看看。”
“阿昌,要小心。”肖氏不放心地说道。
肖志华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从容不迫地下了车,向前走去。
七八个壮汉手拿着棍棒挡在路上,领头的是一个留辫子、穿西服、披皮袍的不伦不类的青年,鼻孔朝天,满脸的傲气。
“姓肖的出洋回来,倒抖起来了,还坐着洋马车。”
“出来了,那个没留辫子,穿大衣的就是。”
“韩爷,这姓肖的有牧师陪着,看来不简单。”
韩鬼子身边的打手们议论纷纷,却引来韩鬼子一声冷哼,他不屑地说道:“不简单,怎么个不简单。难道他个穷鬼还能入了洋籍?不过是出过洋罢了。就算他入了教,爷也入了教,怕他作什么。想当初,这教堂建立时,要不是我家老爷子出力,早让乡民们给拆了。再说了,我还有卖人字据在手,张三,李四,你俩是衙门里的,说说,这官司爷能不能打赢。”
“铁赢,韩老太爷与县大老爷那是什么交情。”
“那还用说,谁不知道在这里,韩家比官府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