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为什么会遇上这些事……不,为什么自己不能强一点,更强一点,再强一点呢?
直到牙龈都被咬得作痛,邵纯孜才回过神,收起思绪,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再出去,迎面看见一个人走过来。
高挑而精悍的人影,从头到脚都是一种非常容易辨认的黑色——是墨痕。
「主人,你没问题。」他说。
没头没脑,邵纯孜哪里听得懂:「什么?」
「主人想做的事,一定做得到。」
「你到底在说什么?」邵纯孜越发狐疑,「你知道什么东西?」什么叫他想做的事?这家伙……
「我感觉得到。」墨痕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深奥到玄乎。
邵纯孜正想问清楚,又听见墨痕接着说:「我感到主人有烦恼,有强烈的意愿,但又有点迟疑。」
邵纯孜怔了怔,隐隐约约明白过来。
是这么回事吗……因为他是主人,因为墨痕饮过他的血,就能对他有了些类似心理感应的玩意?
「所以你现在是在安慰我?」邵纯孜嘲弄地哼了声,其实并不会觉得讨厌,但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下去。
对他来说,这个人——这把弓,并不属于可以讨论这种事的对象。
「那就先谢你吉言了。」随口敷衍着,绕过对方走开。
刚走出几步,突然感觉到胸前一紧,低头一看,竟然是两条胳膊抱住了他。
顿时恼火:「你给我……」
「相信我。」低沉的声音把话截了过去。
邵纯孜一愣,举到半空本来准备砸出去的拳头不自觉地顿住:「什么?」
「不要彷徨犹疑,相信我。」
「信你什么?」
「主人想把箭放到多远,想放多少,想击中任何人,我都一定会办到。相信我。」
墨痕说话一向没有抑扬顿挫,平得像一条直线,却也似乎正因如此,更显得坚定如一,从不动摇。
反而是邵纯孜,不期然就有点被动摇了,随后又听见:「主人也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做得到。」
「……」哑口无言。
这算是——在安慰他?或者更应该说,是鼓励吗?
在那些事情当中,一直以来他都是孤立的,无人倾诉,更别提得到谁的鼓励。
所以眼下,墨痕对他这么坚定不疑的鼓励,确实令他感觉很微妙。即使不说感动,至少震动也是有一点的。[切勿散播]
相信……就是那所谓的信仰?他信吗?
真是笨蛋啊,这种问题,他早就不该再拿来问自己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把那两只抱在他胸前的胳膊拉下来,转过身面向墨痕,挤了挤眉,略带戏谑:「我说你也真奇怪,对我说这些做这些,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他自然有好处。」某个声音凭空插入,与此同时邵纯孜感觉到肩膀一重。
愕然转头,看见那张似笑非笑的俊美侧脸。再把头扭向另一边看看,肩膀上果然勾搭着一只手……
不假思索就要扯开来,又听见对方说:「你的血可以让他成长,甚至你的触碰、言语都可以令他受益,那你说,如果你也成长,灵力更强,对他是不是更有好处?」
——是这样吗?邵纯孜看向墨痕,墨痕也回视过来,平静地说:「主人自身同样受益,我和主人是相辅相成。」
邵纯孜没有接话,也不需要再接话,他对这种事本就不打算抱太大疑问。
忽然,他感觉到肩膀上变轻松——压在上面的那只手臂离开了,并且顺手推了他一把。
他退开两步,狐疑地看去,海夷和墨痕面对面站在那里,距离似乎比刚才更近了些,但又显然并不是那种友好的亲近。
「没事不要用这种状态,空耗灵力。」海夷缓缓说,修长眼角挂着一抹嘲弄,「灵力耗完,该用的时候就用不上了。何况你只有作为弓才有用,这种状态毫无用处。」
「没用处?」邵纯孜忍不住插嘴。
那种话的意思,难道是说人形的墨痕其实根本不能打?可是看上去明明满精悍的……
「他不是连你都打不过吗?」海夷斜眼睨去。
「……」打不过他是有这么矬吗?
邵纯孜翻个白眼,转念想了想,「那不是因为我是主人吗?」所以故意让着他?
「这是一部分原因。」海夷收回目光,看进墨痕眼底,「既然是兵器,就该有作为兵器的自觉。不要做多余的事。」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的身分。」墨痕始终面不改色,转向邵纯孜,「主人,请记得我刚才说的话。」
说完,身影瞬间消失不见。旋即邵纯孜感觉到手里多了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那把弓。
下一秒,弓就被海夷拿了过去。
「东西收拾好了?」这么说着走去行囊边,把弓往里面一塞。
邵纯孜皱起眉眨眨眼。是他的误会吗?怎么总觉得这人对墨痕好像比较粗暴——
「你是不是不喜欢墨痕?」
「兵器而已,谈得上什么喜不喜欢?」海夷不冷不热地回道。
「……」说的也是。以这家伙的个性,连对人都满不在乎,何况对兵器。
邵纯孜叹了口气,脑筋不经意地一转,说起兵器——
「你也有自己的专属兵器吧?」
「嗯。」
「那你的兵器是什么?那些线吗?」
「不是。」
线?那不叫线,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是兵器,不过海夷并不打算详细解释。
「不是吗?」
邵纯孜更加好奇起来,「那你的专属兵器是什么样子,能看看吗?拿出来看看吧。」
海夷眉梢轻抬:「你想看?」
「嗯!」
「……」看来这小子是真的很想看。
海夷微微撩唇,扬起手,手中已然化出了一柄剑。
只是一柄剑?——邵纯孜大为意外,他还以为会是什么更加刁钻古怪的兵器才对。
不过如果仔细看看的话,这柄剑似乎也并不仅仅「只是一柄剑」而已。剑身是半透明的,呈现淡淡紫色,而在剑的内部又飘浮一汩汩深紫,好似水墨晕染,又似流云奔腾。
剑的表面刻着苍金色的纹理,光芒熠熠。当握剑的人随意挽了个剑花,剑上光芒也随之千变万化,甚至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轨迹。
邵纯孜真的惊艳到了,脱口而出:「这也帅过头了吧……」
几秒后,耳中传来阵阵笑声。
错愕地抬眼看去,是真的,那人在笑。
不知怎么回事,邵纯孜突然就想起之前在那个地方,在那片火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