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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前面走着的海夷回过头来,盯着邵纯孜看了一会儿,走回到他面前,不说话,就伸出手握住了他。
他愣住,感觉到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温暖,从掌心丝丝流入,顷刻间流遍全身,连衣服上凝结的冰霜都转瞬融化。
这是……魔力吗?所谓的什么灵力?
反正海夷是没有任何解释,转身,便继续往目的地方向走去——顺便牵着邵纯孜一道。
如果放开他,很快他又会重新被冻起来了……
邵纯孜张大眼,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
其实在这种时候,应该说声「谢谢」就好了吧?
「别再吵了。」忽然听见这么一句。
邵纯孜不由糊涂。吵?他又没在讲话,有什么吵不吵的?
……等等,难道是说刚才他一直打喷嚏很吵人?为了杜绝噪音,所以才……
哈,果然!他就知道,这个冷血混蛋才不会突然这么好心!
恨恨地腹诽着,想要将手抽回来,但却被握得很紧,紧到他几乎觉得手心有些出汗。
虽然不甘心,不过认真想想,就算一时意气不要这人帮助,结果倒楣的只会是他自己而已,反正对方还是不痛不痒的。
太不划算了……
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口气,对着那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呢,也就任由人家牵着走了。
说起来是不是很讽刺?明明是个冷酷到极点的家伙,手却温暖得不可思议……
有种讨厌的感觉。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究竟是讨厌什么,为什么讨厌,反正就感觉胸口闷闷的,有点酸、有点麻、又有点胀,很不舒服……所以讨厌,很讨厌……
第三章 火中有佳人,一笑倾人城
经过了某种意义上很短暂、某种意义上又非常漫长的跋涉,终于,邵纯孜到达金字塔前。
塔底有个入口,走进去,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只是清凉,不再寒冷。
于是邵纯孜立即抽回了手,径自往前快步走去,把对方甩在了身后。当然,甩也甩不了多远,只要不会「一不经意间就看见」就好。
就这么走着,开头一段路有些黑暗,基本只够让人看得见脚下的路,到后面才慢慢亮了起来。
同时,离奇的东西出现了。
邵纯孜瞪着墙壁上的东西,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瞳孔紧缩起来。
那些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张的壁画,而特别之处就在于,这些壁画中的景象,是活动的,就像微型电影,其中全都有邵廷毓的身影,而且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邵云、姚萱,甚至外公、外婆……当然也少不了邵纯孜。
像这样的壁画铺满了整张墙,一直往前方延伸而去,看不到尽头。
隐隐约约地,邵纯孜猜想到什么,但还是想再向海夷确认一下:「这些是什么?」
「心。」海夷说。
「心?」
「也可以说记忆。足以铭刻在心的记忆。」
「……」果然没有猜错。
邵纯孜长长地呼了口气,重新迈脚,一路向前走,一路看着那些壁画。
犹如是生命的历程一样,从邵廷毓刚刚开始懂事的幼年开始,慢慢长大。而在这个历程中,邵纯孜出现了很多次,和邵廷毓一起做着这样那样的事,有亲密无间,也有意气争斗。
难以言说的滋味涌上心头。
这些一直以来只能在脑海中回顾的记忆,此刻就像看电影似的亲眼目睹,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老实说,会有点怪怪的,而更多的还是怀念……
有这么一张壁画,地点是在机场,邵廷毓将要从此离家前往巴黎。
那天邵纯孜原本是赌气不去送行,但到最后时刻还是赶了过去,一路狂奔,奔得太急以致于刹不住脚,整个人就撞在了邵廷毓身上,双双倒地。
当时他可能是心情太纠结了吧,不肯抬头看人,直到现在才看到了邵廷毓当时的表情,是微笑着的,透出些微无奈,还有怜惜。
那时候的邵廷毓,还是真正的邵廷毓,而不是后来这个被蛇妖蒙蔽了的……
一定要让他变回原来的邵廷毓,一定要!
邵纯孜咬了咬唇,伤感什么的吞进肚子里,决心全都写在脸上。
旁边,海夷瞥了他一眼,似嘲似叹地吐了口气。
真是一对笨蛋兄弟……
再往前走了不久,看到一幅邵廷毓开着车的画面,车前突然闯出一个人,差点就被车子撞上。幸好邵廷毓及时刹住车,随即下车走过去,将那个由于惊吓而坐倒在地的人扶了起来。然后,那人抬起脸——
莫清!
邵纯孜瞬时屏息,快速往前扫视而去,果然,之后的壁画中莫清开始出现,频率越来越多,到后来几乎每张壁画里全都是他——或者应该说是「她」。
邵纯孜收回视线,不想再看下去了。
这些虚伪的感情,无意义的记忆,马上就给他全部抹除掉!
再度加快脚步直冲往前,一不小心,就冲到了路的尽头。
这里是个正方形的空间,大约百坪,正中央有一扇门,看上去像是寻常人家的户门,然而门后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也就是说,仅仅只有这扇门立在那里,门前门后都是……空气?
邵纯孜不禁觉得很诡异:「这门是怎么回事?」念头一转,「是不是跟那个咒有关?」
见海夷颔首肯定,邵纯孜三步并两步跨到门前,狠狠瞪着。
就是这个吗?把邵廷毓的真心关在了门后……
猛地攥起拳,一脚踹了过去。
门开了,出现在邵纯孜眼前的,是一张巨大的脸。不是人脸,而是——蛇!?
丝毫没有反应的时间,那只巨蛇就张着大口扑面而来,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他的眼前就黑暗了。
什么也看不见,整个人被某种又软又硬的物体紧紧包裹起来,很快他就意识到,他貌似是被吞到蛇肚子里面了……
不过这只蛇却像是没有内脏的,体内很干燥,也没有任何气味。
虽然不是太清楚状况,总之感觉上,这蛇似乎并不是真正的活蛇……
既然是这样,那不也就没有消化液?如果不能消化,那为什么还要吃他?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甚至还没来得及焦急一下,就听「呲」的一声,眼前的黑暗中裂开一道缝隙,光亮透了进来。
他怔了怔,赶紧伸出双手扒住那条缝,使劲往两边扒开,迈脚跨了出去。
回头再看,已被「开膛破肚」的巨蛇卧在地上,突然,一下子化作灰烬,就像融入空气中一样消失不见。
从开始到结束都快得匆促,邵纯孜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毫无疑问,他现在能够站在这里,都是多亏了某人出手相救。
而这个某人,现在也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深邃表情。
邵纯孜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问明白:「那条蛇是怎么回事?不是真蛇对吧?」
「嗯。只是警戒。」海夷答道。
「什么警戒?」
「咒源。」
「……」明白了。
所以,就是不想让人轻易找到那个咒,而专门设立的机关吗?果然是狡猾的妖怪!
邵纯孜冷哼,注意力重新放回那扇门上,发现门的颜色从先前的黑色变成了白色。
颜色的变化,大概意味着门后的情况也有所改变吧?
「这个门后面还会有机关?」他问海夷。
「嗯。」
虽然海夷并不认为那蛇妖能搞得出可以让他期待的名堂来,但如果就只有一重警戒,也未免太简单了。
「那要怎么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