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也不由抿唇一笑。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的女子身上有种奇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笑笑姑娘,你可知仙灵花长在何处?”白衣男子离歌忽然问道。
卿云愣了愣,眼神里竟有几分惊喜。
“这里竟有仙灵花?”
离歌微微一笑,“仅是传闻。”
萧宁沉吟了一会,依稀记得她儿时在皇宫的藏书阁里看过仙灵花的传说。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只是略微所闻,并不确定这里是否真的有仙灵花。只知仙灵花极其喜寒,且十年才开一次花。”
“喜寒?”卿云倏地扬眉,一抹喜色浮于眉间,“离歌,如若存在,那定是在翠玉山脉之顶!”
离歌颔首,随即对笑笑作了一揖。
“多谢笑笑姑娘相告。”
卿云也含笑道:“刚刚瞧你神色,便知你经脉被封,内力武功全封。如若日后有难,定是难保自身。我们相识于此,你又助了小白一次,也算是一场缘分。我有一法,可让你打通经脉进而恢复武功。”
萧宁身边的白额虎似乎听懂了自家主人的话,竟蹭了蹭萧宁的臂。
离歌也温和一笑,对萧宁道:“刚我瞧你面色,知你身子虚弱惧寒且底子差。若想打通经脉,就必须先养好身子。”
萧宁听罢,神色一喜。刚刚她观察这两人的武功,便知不凡,能与虎为友,更是称奇。再瞧他们二人眉目间,皆是洋溢着一道出尘脱俗之气。想来,必是隐世高人。
当下,她便急急问道:“是什么法子?”
卿云一笑,皓腕一扬,萧宁身边的白额虎挪动了下身子,迈入林中深处。不久,竟口衔一古琴而出。
只见卿云接来古琴,一撩裙摆,席地而坐,置古琴于两腿之上。动作行云流水,配上那绝美的容颜,有股说不出的英气。
“琴能养身,音可为剑。”
话音一落,卿云素手一拂,勾了一根弦,一道颤音扬于山林之间。但见气势柔和,却隐隐夹于一道骇人之势。
音落之时,萧宁附近的一棵大树顷刻间便分成了两半。
一旁的离歌却面有不忍之色,他对卿云道:“女人,你轻点。”
卿云眨了眨眼,“刚刚力度大了点。”顿了下,她望向萧宁,“你可看清楚了?琴音能助你养身,待你养好身子后,再练此曲,便能自通经脉。而这琴音亦能杀人于无形。”
萧宁眉头蹙了好一会后,才缓缓地舒展了开来。
她点头,道:“嗯。谢谢两位高人指点。”
卿云扬眉一笑,从身边男子的衣襟里摸出一本泛黄的书籍,随后皓腕一扬,书稳稳当当地落到了萧宁的手里。
萧宁低头一望,是一本古琴谱曲。
离歌也淡淡地道:“笑笑姑娘,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尽早离去吧。”
萧宁点了点头。
随后,她目送着两人一虎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这宁静的山脉里。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只觉刚刚那是一场梦境。望了望周围,直至看到那棵被分成两半的大树后,她才确认并非梦境,心中竟对刚刚女子万分羡慕。
她自小从未羡慕过任何人任何事,只是刚刚那女子眉眼间的潇洒肆意,以及身边那谪仙般的男子对她的万般柔情,竟让她羡慕不已。
能与至爱之人毫无顾忌地潇洒飞翔于天地间,笑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人生最大的乐事便是如此了吧!
思及此,她想起了南宫白,心中难免一阵悲痛。
最后,她叹了口气,迈开步伐向山外走去。
天大地大,她相信自己总能找到归处的。
君子一跪诉衷肠
君子一跪诉衷肠 萧宁曾以血为誓,不会再踏入北国疆土半步。
秦伯也曾对她说过,南国并不适合她。
中原天下三分,北国,南国她都不能待了,如今她也只能去海国了。
萧宁走出山头后,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竟是孑然一身了,在刚刚的追杀中,包袱也不知何时不见了。策马出来时,也是穿着就寝时所穿的衣裳,足上的绣花棉鞋在经过泥泞的山路的糟蹋下,此时已是脏兮兮的。
更不凑巧的是,此时正值春季,日日都是春雨绵绵。不多久,天也开始淅沥淅沥地下起绵绵细雨。
周遭一片空旷,唯有地上沙石万千。
萧宁自是全身淋了个透,她身子本就不好,经过一夜奔波后,更是身心疲累。当下,便开始喷嚏连连,身子逐渐发冷,额头也似乎变得烫热起来。
萧宁又踉踉跄跄地走了一两里的路,这时才见着了一座破庙。
此时,在萧宁眼里,这座破庙简直比皇宫还要妙。不容多想,她躲进了庙里避雨。
庙里有一尊菩萨,只不过却是剩下半身。本是白玉的质地,经过风雨的吹打,也见不出什么光彩了。
菩萨前有一张供奉的祭台,木头做的,也是烂得摇摇晃晃。萧宁不过是稍微碰了下,便已轰然倒塌。祭台上本是有个装馒头的鎏金盘子,如今祭台一倒,馒头也滚落到了角落处。
萧宁肚子也饿了,如此环境,她也顾不得什么,刚想弯腰拾起时,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了几只老鼠,吱吱地叫着,围着馒头开始啃了起来。
萧宁苦笑一声。
只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她落破庙也遭鼠欺。
夹带着雨丝的冷风从烂了个口子的庙顶呼呼吹入,萧宁身子一抖,眼前一晃,下一刻跌坐在地上。
萧宁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无论是在北国当公主时,还是在南国当笑笑时,她也未曾遇到此等状况。
她开始困惑了起来。
这世间,权力果真如此重要?
迷迷糊糊间,萧宁仿佛听到自己的心里在说——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之后,萧宁只觉自己头沉身重胸闷,不多久便晕倒在地上。
。
萧宁醒来时,睁开眼睛后,发现周遭是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雪白的墙上挂着的是南宫白自己所画的青山绿水图,图下的梨木几案上摆着一个紫金熏炉,熏香袭袭,是一种安神的檀香。
总而言之,她如今所处的地方是她住了大半年的平王府。
尽管她很想装作见不到自己身侧的正用手臂撑着下颚打着瞌的南宫白,只是毕竟活生生的一个人,她想当看不见也不行。
一想起那一夜她所听到的话语,她心中一阵悲怆。于是,气一来,她猛地伸手大力往前一推。
“砰”的一声,南宫白倒在了地上。
南宫白逐渐清醒,他皱眉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刚想发火,一见床上的萧宁睁开了眼睛,火气顿消。他笑眯眯地站了起来,端起案上的药,“来,先喝药。本来身子就不好,怎么还在外面淋雨?下次,你若是再这样,我可就不照顾你了。”
萧宁抬眸怔怔地盯着南宫白。
为什么他可以一脸若无其事?为什么他眼里的情意可以如此逼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肚子饿了?也对,先喝些粥再来喝药。”
南宫白放下手里的药,转而端起了一碗白粥,刚舀了一勺送至萧宁唇边时,萧宁咬住了下唇,平日里是情意绵绵的水眸今日多了几分哀怨。
她扬手打翻了南宫白手里所端的白粥。
“哐当”一声,是瓷器碰撞到地砖的清脆声响。
她恨恨地道:“小鱼在哪里?”
南宫白却是一颤,他安静地看着她,良久,溢出一声浅浅的叹息。他道:“我已经让人好生安葬。”
瞬间,萧宁脸色顿失,她眸光颤动,她紧紧地拽住南宫白的窄袖。
“带我去看他。”
南宫白剑眉微蹙,刚想拒绝,却猛然瞥见她神色悲怆,心头一软,便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柔荑,轻声道:“好。”
。
马车辘辘,车内死寂沉沉。
萧宁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双眸注满了死水,空洞茫然,比之南宫白第一次所见,更是令人心寒。
春雨依旧在淅沥淅沥地下着。
南宫白屏退掉了所有的小厮,他单手撑着一柄玉骨紫竹伞,和萧宁一起下了马车,随后护着萧宁走到秦小鱼的墓前。
她也不知为何要执着来看秦小鱼。
她只知她很冷,平王府也很冷。而身前的墓碑即便是冰冷的,在这春雨的拍打之下,她却感觉出了几分热气,就像秦小鱼《炫》对她笑时,傻乎《书》乎的,但眼里却《网》是格外的真诚。
萧宁实则对这个少年没什么记忆,甚至连样貌也不太记得,但不知为何,却一直记住了那一夜秦小鱼的奋不顾身。
“其实,他很不容易。”
萧宁蹲下了身子,凝眸盯着墓碑上用朱砂勾画的“秦小鱼”三个字,微微失神。
南宫白倾前了身子,手中的伞向她身上移了移。
他垂眼沉默。
细雨蒙蒙,一身墨兰色的锦袍已是半湿,墨黑的头发紧贴在锦袍之上,有水滴滑落。
南宫白却在想着。
不知她是否有注意过,自从那一日她说过他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