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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路人看来,这些骑兵象是自己的护卫和仪仗队,但林义哲却生出一种他们是押解囚车的感觉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义哲又想到了李莲英给自己写的那张有黄体芳名字的字条,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难道,是清流言官们又开始参劾自己了?
林义哲回想着自己奉旨来京之前做过的事,仍是不得要领。
因为自己所办的,都属于洋务范畴,件件都是容易招惹清流弹劾的事,但最近一段时间,自己除了奏报朝廷建造内河炮舰以及上报新一代高速通报舰的计划之外,并没有办别的事啊?
难道是因为倡议向英、法、意三国的罗特希尔德银行借款的事?
借洋债的事,又不是头一回,而且这件事是两宫皇太后和恭王醇王拍板了的,清流拿这个做题目,也没有用啊?
正在林义哲想得头痛之际,马车停了下来。
“林大人,到地儿了,就请下车吧。”杨达在外边说道。
林义哲点了点头,打开车门,杨达取过一个小板凳给他垫脚,扶他下了马车。林义哲随杨达进了文府,来到了客厅。
此时的文祥,正在客厅内踱着步,听到杨达高声唱报林义哲到了,猛地转过身来。
“晚辈拜见文中堂。”林义哲上前恭恭敬敬的给文祥见礼。
让林义哲感到诧异的,是文祥并没有象以前那样亲热,而是定定地打量了他一会儿。
“不知文中堂急急召晚辈来府上,所为何事?”林义哲感觉到了文祥的异样,便立刻问了一句。
“你先看看这个。”文祥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身来到桌前,取过一本奏折,递到了林义哲的面前。
林义哲有些惊讶的接过奏折,打开看了看题头,脸色便是一变。
果然是黄体芳参劾他的折子!
想到这些清流三番五次的为难自己,林义哲禁不住心头火起。
他按捺住性子,仔细的看起了折子的内容来。
林义哲在看折子,而文祥则在看着他的表情。
文祥紧紧的盯着林义哲的脸,只见那张清秀的面孔先是涨红,一双俊目满是怒火,但当他将折子看到一半时,脸色由红转白,眼中除了怒火,还有惊惶和震恐,有如五雷轰顶一般。
“黄体芳!你这个卑鄙小人!安敢如此害我!”林义哲嘶声怒吼起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李莲英写的黄体芳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而他也明白,为什么李莲英只敢派人暗中向他提黄体芳的名字,而不敢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有人用这种卑鄙阴狠到极点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小人!小人!小人!”林义哲怒骂着黄体芳,因为愤怒到极点的关系,他的身子竟然颤抖起来。
文祥是第一次看到林义哲如此失态,好似要吃人一般,一开始不免吓了一跳,但他随后马上恢复了镇静,好似林义哲的反应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林鲲宇,接下来的问题,不是我要问你的,而是皇太后皇上要问你,你且想清楚了再好生答复,你可明白?”文祥沉声道。
林义哲听到文祥的话,立刻跪倒在了地上。
他听得明白,知道这一次的对答,应该是一场“生死问对”了。
文祥的声音也显得有些紧张,因为他知道,恭亲王奕忻,就在客厅的那扇四条大屏风的后面。
而在客厅里,已经埋伏了神机营的兵将。
文祥最担心的,便是林义哲一句话回答不对,便会让神机营的兵将拿下。
“林鲲宇,黄体芳参劾你为张元、吴昊,然否?”文祥大声的喝问道。
“此人折中皆是一派胡言!万不可听!”林义哲虽然拜伏于地,但声音仍然坚强不屈。
“林鲲宇,你看张元、吴昊如何?”文祥又问道。
“张元、吴昊者,被逼上绝路之乱臣贼子也!”林义哲亢声答道。
听到林义哲的回答,文祥忍不住在心里喝彩起来。
此子果然厉害,不但能临危不乱,还能一句话便能戳中要害!
“似张元、吴昊这等贼子,该当如何处置?”
“张元、吴昊确有才能,惜乎宋不能用,且折辱之,遂奔夏反宋,这等人历朝都有,与其亡羊补牢,莫不如未雨绸缪,与其事后追悔莫及,莫如事前即使其为国所用。”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安能未卜先知其有大才?若本虚有其名而用之,于国岂不无益?”
“纵然虚有其名,不用亦不当肆意折辱,徒增仇恨,于国岂不更为有害?”
“张元反,谁任其咎?”
“折辱张元之县令也!”
“为何?”
“若非此人杖责张元,张元断不致心生怨恨而叛国,张元所求者,为朝廷所用耳,未有叛意,而无端受责,难受其辱,遂有叛志,实县令逼叛耳!无此县令,则张元必不会反!”
“林鲲宇,你如此同情张元,欲学之哉?”
“晚辈从未有学张元、吴昊之意,朝廷厚恩,报偿不及,何来学张元、吴昊之念?且晚辈若学张元,所得不偿失之万一也。”
“此话怎讲?”
“曾文正公乃贱内之义父,驾鹤西去前曾留‘人在做、天在看’遗言与晚辈,昔年曾文正公坐拥两江膏腴之地,带甲数十万,名动天下,士林感佩,未尝没有王霸之资。更有王辏г说取敖眨黄淙床帽芳住⒓绷饔峦耍删椭乙迕烂M肀彩茉恼袒澹嫔嫌质朗芑识鳎钪乙濉郑蹩闪钍ψ婷尚撸考幢愠⒉挥猛肀仓保嵬肀仓偕恚肀灿爰胰艘嗄芄】狄笫抵睿洳恢林用κ常枚纫嗍遣环Γ慰嗝靶悦牵∧切橥抟逯考幢阋源笄逯螅傥尥肀舶采碇肀裁苫侍蠖鞯洌突橛⒙祝写耸劳庵以矗率骋嗍俏抻牵肀泊罂尚倚≡侗苡⒙祝哟瞬晃适朗拢痛肆巳床猩樟耍趾涡肴サD恰页荚糇印衩俊?br />
“若朝廷有负于你,你可会做张元、吴昊?”
“晚辈宁死不做张元、吴昊!一身受屈,便思报复国家,致使外敌入寇,无数生灵惨遭涂炭,其悖行与禽兽何异?”
林义哲说着,猛地抬头,双目直视文祥,似要喷出火来。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晚辈一直视中堂为师长知己,若今日中堂要晚辈死,抑或是皇太后皇上要晚辈死,晚辈绝无二话,唯一死而已!只是求中堂允晚辈稍留几句遗言与妻儿罢了!”
听到林义哲的话,文祥禁不住面上变色。
“晚辈死后,求中堂将晚辈骨殖葬于台湾我海陆军将士昭忠祠之旁即可。”话说到这个份上,林义哲索性将心一横,大声道。
听到林义哲竟然说出关于身后事的话来,文祥不由得大惊,“却是为何?”
“晚辈如此身死,有负皇恩,羞见先祖于地下,不可入祖陵,长伴为国牺牲将士之英魂可也。盖晚辈与将士们朝夕相处之时,最为快乐,此去相伴共九泉之下,倒也不愁寂寞!”林义哲答道。
听了林义哲的回答,文祥死死的盯着林义哲的脸,林义哲毫不畏缩的迎上了文祥的目光,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此时的林义哲,心里已然做好了一死的准备!
对于穿越来所能遇到的艰险,他其实早就有思想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