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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对西乡从道的此次“台湾出兵”的失败结果早有预感,但他还是从另一个弟弟西乡小兵卫悲怆的脸色猜出了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西乡隆盛再次问道,声音竟然变得嘶哑起来。
“从道哥哥……被清国士兵……给杀害了……”西乡小兵卫忍不住内心的悲痛,终于哭出声来。
“什么?!”好似晴天打了一个霹雳,西乡隆盛全身有如电击,呆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桐野利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叹息,从村田新八手中取过一张报纸,递给了西乡隆盛。
西乡隆盛用颤抖的手接过报纸,用力打开看了起来,仿佛那是死刑判决书一般。
很快,西乡隆盛看完了报纸,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起来,他木然的望着前方,手中的报纸掉落下来,他都混然不觉。
桐野千穗放下了手中的书稿,膝行两步上前,捡起了那张报纸。
映入她眼帘的,首先是一幅铜版画,画面上,是一颗被插在木桩上的人头,人头表情木然,头上还带着一顶将军帽。铜版画的下面,则标注着“日本陆军中将西乡从道之首级”的字样,在标注之下,则是一段详细的解说文字。
“……据《西方邮报》著名记者普利策报导,日本陆军台湾派遣部队的最高司令官西乡从道陆军中将已经阵亡,并且被野蛮的中国士兵砍下了头颅,插在了被他讨伐过的台湾生番部落的祭祀邪恶神灵的木架上。据说这是中国军队的最高指挥官,福建省的省长林义哲命令这样做的,因为他要用这种方式来祭祀他的一位死于生番部落仇杀的妻子,这个不幸的女人来自于另一个生番部落。这位省长先生为了从砍下它的士兵手中得到这颗人头,花费了1500两白银。……”
在这段文字的旁边,则是一副小得多的铜版画人物头像——一个头戴缨帽的年轻人,他的面貌十分英俊清秀,令人一见难忘——那是林义哲的头像。
看完了这段令西乡从道震悼失次的报导,桐野千穗虽然也为死去的西乡从道感到莫名的悲伤,但那个年轻的中国省长和他的番民妻子的故事,却令她产生了几分好奇。
西乡隆盛忽然扬起头,猛然张口,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双目一翻,就此晕厥了过去。
“南洲先生!”见到西乡隆盛吐血晕倒,桐野利秋和筱原国干等一众萨摩武士无不大惊失色。
桐野利秋猛扑过来抱住了西乡隆盛,众人全都围了上来,一时间都是手足无措。此时只有桐野千穗表现得很是镇定,她噙着泪起身上前,先是阻止了父亲和众人继续搬动西乡隆盛,而是用双手托起西乡隆盛的头,将他缓缓的放平,躺在地上,然后将西乡隆盛的头侧向一方,轻轻放低,再取过枕头,将西乡隆盛的足部抬高,并给他盖上了被子。
看到西乡隆盛的口中还有呕血,她害怕他把血咽下去,呛入肺中,便伸出细长的手指,将血一点点的呕了出来,然后用毛巾将西乡隆盛的嘴角上的血迹拭净。
看着西乡隆盛吐血不醒的样子,村田新八等几名萨摩武士竟然流下泪来。
做完了这一切,桐野千穗便急急的跑进了另一个房间,不一会儿,取了一个布口袋过来,放置在西乡隆盛的腹部位置。
“那是什么?千穗?”看着女儿熟练地做着这一切,桐野利秋压抑住了内心的悲痛,问了一句。
“是冰袋,父亲。”桐野千穗轻声答道,“这样可以减少出血。”
桐野利秋明白了过来,赞许地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不愧是武士家的女儿啊!”看到桐野千穗如此能干,筱原国干等人都赞叹起来,冲淡了室内的悲伤气氛。
桐野千穗没有对叔叔伯伯们的赞叹有任何的表示,而是继续照顾着西乡隆盛,她在给西乡隆盛掖好背子后,便来到一个小柜子前,从里面摆放的一排精巧雅致的贴着标签的小瓷罐当中选了两个,打开盖子,用小瓷勺舀出了一些药粉放到碗里,用热水冲开。
等到水变得凉了之后,她又用手捂住碗身,试了试水温,在认为水凉了下来之后,她才来到西乡隆盛的身边,请父亲轻轻的托起西乡隆盛的头,轻轻的将碗里的药送到他的嘴里。
西乡隆盛似乎恢复了一些知觉,在喝了半碗药之后,缓缓的醒转了过来。
“南洲先生!……”看到西乡隆盛醒了过来,桐野利秋等人全都热泪盈眶。
“从道……”西乡隆盛轻声的叫着弟弟的名字,眼泪流了下来。
桐野利秋等人围着西乡隆盛坐了下来,个个流泪不已。
“人死不能复生,请南洲先生节哀!”桐野利秋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等必要为从道报仇!”
“不要说这样的话……桐野君!”西乡隆盛用微弱但却坚定的声音说道。
听了西乡隆盛的话,萨摩武士们全都惊愕不已。
“不要说什么为从道报仇的话!”看到大家惊愕的样子,西乡隆盛大喝了一声。
可能是用力过猛,西乡隆盛又咳嗽起来,桐野千穗跪在他身边,伸出一双粉拳,轻轻的给他捶着背。
“是!”桐野利秋等人见西乡隆盛发怒,不敢再说,而是齐齐垂首,大声的答道。原来一直抽泣的西乡小兵卫也吓得噤了声。
“你们不明白是吗?”西乡隆盛看着默不作声的大伙儿,叹息了一声,问道。
桐野利秋和筱原国干等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是从道该死啊!”西乡隆盛说着,情绪明显的又变得激动起来。
“他自己愚蠢送了命不要紧,可是不应该带上这么多武士的生命!而且还把整个国家都推到了无比危险的深渊边缘!”
“他为了自己的私欲,鼓动并亲自参与这样的冒险,给日本带来的,是可怕的灾难!他简直是死有余辜!”
“从道!你这个愚蠢的人!幸亏你死在了敌人的手中!不然的话,你就是活着回来,我也会亲手砍下你的脑袋,去向天皇陛下谢罪!”
听到这里,桐野利秋等人全都明白了过来,一时间哑口无言。
想到日本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局面,桐野利秋等人也是揪心不已。一时间和室内的气氛变得分外的沉闷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