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二人此次出使,经历难得,陶士兄可否能以此拟一楹联?”
洪钧略一思索,便执起笔,在那雪白的宣纸上奋笔疾书起来。而随着那宣纸上的字渐渐增多,一副盈联赫然而就。
“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得生于尧舜之世;忠心君事,不避险难,跨海离父母之邦。”洪钧自幼习的是颜体,此时略带草书意味,一气呵成,气势雄浑,望之宛如苍龙,当真称得上的是一笔难得的好字。
“此联便是你我二人现下之写照。”洪钧道,“他日若有人敢讥议我等,便以此联应之。”
看到此刻俨然个人英雄主义爆棚的洪钧,林义哲在心中暗暗好笑。他不由自主的想象起来,如果李鸿藻等一班清流看到他写的这样一副对联,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林义哲笑着将那幅字仔细的卷好。
对于自己的洗脑效果,他已经可以说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对了,鲲宇,日大人,这桅头悬挂的龙旗,为兄之前从未见过,敢问出自谁人之手?”洪钧突然问道。
“这面龙旗,是林大人设计的。”日意格笑着替林义哲回答道。
“哦?”洪钧讶然道,“原来是鲲宇所制?”
林义哲点了点头:“泰西诸国皆有国旗国徽国歌之设,以之为一国之象征,现下朝廷尚无明文,而此次出使,又不得不为之预备,是以便先以此旗暂代国旗。”
“为兄观此旗上为五爪金龙,须知五爪龙为皇室所用,此次你我身为钦差,旗上有绘五爪龙,倒也不算僭越,但亦需向朝廷说明个中缘由。”洪钧说道,“如若不然,科道恐有文字论列。”
“正该如此,”林义哲知道洪钧是在提醒自己,并无恶意,便给他解释道,“此旗地用朱漆红色,正中黄龙为明黄色,龙戏珠为我大清皇室所专用,即象征皇室,而地用朱漆红,即取‘赤县神州’之意,喻指我皇上天下一统,四海归附之意。是以龙用五爪,非为有意僭越。”
“鲲宇果然大才。”洪钧抚掌赞道,“仅此旗之设,便足见鲲宇一片赤胆忠心。”
“陶士兄过誉了。”
“不瞒鲲宇说,此前吾师告知保荐我任此副使时,为兄曾抱定抵死不从之心,欲坚拒之。前番六道御史上奏,参劾鲲宇,多有夸大不实之词,为兄不辨真伪,亦随而哄之,今日方知此前之大谬,真是愧对老弟。”洪钧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
“陶士兄万不可如此说,你我一见如故,今后正当同舟共济,为国效力。”林义哲忍着身上往下直掉的鸡皮疙瘩,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为了避免两个人再这么继续互相吹捧下去,林义哲赶紧岔开了话题:“国旗现已有了,国徽尚无,就烦劳陶士兄设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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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季高和沅浦
“包在为兄身上。”洪钧立刻一口答应下来。
“对了,陶士兄可能是第一次出远海,身子不适,我给陶士兄带了些专治晕船的药来。”林义哲说着,将一包药交给了洪钧,语气诚挚地说道,“陶士兄千万保重身体。”
洪钧谢过,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后,林义哲便和日意格一道告辞。
林义哲和日意格来到了甲板上,日意格看了看周围,没有洪钧的仆人经过,便笑着对林义哲说道:“很奇怪,林,这位状元先生对你很热情,对我也很友好,不象外间传言的那样。”
“外间是怎么说的?”林义哲在心里暗笑,表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我去上海之前便听说,朝廷要给你安排一位副手,便是这位状元先生,而且我听说,这个人对外国人没有任何好感,他最讨厌外国的东西,甚至看不得别人穿外国衣服。”日意格笑道,“不瞒您说,亲爱的林,您叫我陪着您来看望他,我原来以为他会把我赶出去的。”
“呵呵,不会的。人的观念也是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现在你看他,不但对您和这条船上的外国人都很友好,甚至连外国食品都吃了,还喝了法国葡萄酒和朗姆酒。就差穿外国服装了。”林义哲当然不能告诉日意格这完全是他对洪钧“强力洗脑”的结果,“您不必担心,我相信,到了法国,他一定会成为我们的朋友。”
“是啊!我现在已经有这个感觉了,呵呵。”日意格也笑道。但他在心里,却暗暗的嘀咕了一句“真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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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兰州,陕甘总督行辕。
“大帅今儿个怎么了?”前来请示机宜的大将徐占彪听到左宗棠的房间里传来阵阵摔打东西的声音,不由得奇怪的问道。
“不晓得……从早上看了廷寄,就一直这个样儿……”左宗棠的师爷孔德洪小声答道。
徐占彪在门口犹豫了起来,刚才仆人已经进去通报了,但迟迟不见回复,他便觉得不妙,悄悄进来查看,结果看到了这一幕。
“……竖子小儿,安敢如此欺我!真是岂有此理!”随着左宗棠的吼声,又一声瓷器落地摔得粉碎的声音传来。
听到左宗棠的这句话,徐占彪仍然莫名其妙,但孔德洪却心下雪亮。
他已经看过刚刚送到的廷寄,上面便有朝廷赐予林义哲进士出身的旨意,和担任赴法专使的任命。
也难怪徐占彪畏惧左宗棠之怒,因为就在现在,左宗棠正经历着一位景慕他的外国记者所称述的“他整个事业中最大的一场灾难”。
在平定茴部叛乱取得胜利的时候,左宗棠所部的最精锐部队中接连发生了两次惊人的哗变。1870年3月,当刘松山已横穿陕北而抵达甘肃宁夏边境时,绥德发生了一次兵变,刘松山原在这里留下了4500名士兵守卫。包括后来承认是哥老会会员在内的几百名士兵抢劫了粮库,并占据了绥德城。刘松山本人赶回绥德后,兵变迅即被平定,但显然与绥德兵变并无牵连的另一次兵变同时又在宜君爆发,叛变虽然很快平息,但哥老会等组织却长期存留在左宗棠的部队之中。进攻金积堡之役被兵变及其善后问题所中断,直到8月中旬才恢复。从陕北进军的刘松山在9月初抵达灵州附近。11月,灵州被刘松山攻克;左宗棠部署在南边的部队攻下了固原等城市,继续向北挺进。可是,随着清军的不断进攻,遇到的抵抗也越来越厉害,因为有越来越多的陕甘茴民参加了叛军。
刘松山在从灵州南下途中必须打通数以百计的设防村寨——这些村寨都三面环山,西濒黄河。拥有火器的叛军又都是叛茴首领马化龙最死硬的党徒。刘松山不得不缓缓前进,结果在1871年2月14日死于炮火之中。虽然他的侄儿刘锦棠设法保住了部队而未使之四散,但清军的前进停顿了下来。刚巧就在这个时刻,马化龙发动的一次战线辽阔的攻势产生了引人注目的效果。马化龙使用了他曾经窝藏或帮助过的陕回头目,已于1月初在陕西的几个部分发动了骑兵突袭。在刘松山战死之前几天,陕西的东干人陈霖切断了刘松山军在陕北的供应线。另一陕回头目马正纲也率领他的骑兵驰抵渭河流域。2月15日他通过西安以东,渡过渭河,回到了东干人八年前发动叛乱的老地方。
在甘肃金积堡南边,已进抵距金积堡不足五十英里之处的左宗棠军,也在刘松山战殁之前两天吃了败仗。败仗又变成了溃退,清军不得不撤退到固原。这一连串挫折使得朝廷感到愕然和震惊。
所幸的是,突破左宗棠警戒线而返回陕西的东干人总数不足4000人,他们被左宗棠派回陕西的骑兵及该省的其他部队所遏阻。
刘松山的死对左宗棠来说是一大打击,为了防止刘松山军因主帅阵亡而哗变溃散,左宗棠马上任命刘锦棠为部队统领,而且在1871年3月得到朝廷恩准。
到1871年9月,在金积堡周围500多个碉堡中被刘锦棠荡平到只剩下一、二十个了。马化龙被迫向刘锦棠缴械投诚;左宗棠没有马上下令处决马化龙,而是命令他劝说其他地方的甘肃茴民也投降。可是,没有一个重要的叛军首领出来降顺;当严密隐藏在金积堡的2000多支洋枪被清军查出来后,恼怒已极的左宗棠下令处决了马化龙及其成年男性亲属。马化龙部叛军的大约800名军官及2000名士兵被尽数屠杀。幸存下来总数达17000余名的壮健居民也被杀死。只有衣食无着的30000余名妇孺老幼被送往甘肃南部。为了奖励部下,左宗棠准许清军士兵尽量搜括财物。尽管遭到了很多言官的弹劾,但左宗棠不为所动。
马化龙死后,左宗棠相信,再也没有其他东干人领袖能够把出身各异的茴民叛乱者纠集起来了。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甘肃的几个地方和毗邻的青海省还存在着不少的叛军。7月份,几百名来自甘肃的茴民骑兵侵袭了多伦附近的城镇。与此同时,一支更大的茴民部队(这支叛军发端于甘肃走廊,在前一年曾抢掠和焚烧乌里雅苏台)穿过沙漠,于10月初来到了距库伦仅几天路程的部落领地上。这两股叛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蒙古军队和满洲八旗军队都被调动了起来,穿越草原来保卫多伦和库伦。甚至直隶省的绿营兵也奉旨被调到库伦协防!
上一次的让陕西境内的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