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妈妈,用不用上药?”一个胆大的小婢女声如蚊蝇的问了句,看着那片有些刺眼的血色,心底的凉意噌噌的往外冒。
“上药?你当老娘的银子是白捡的,那都是姑娘们辛辛苦苦挣来的,哪能这么糟蹋了。扔回房间就是,死不了。”接过另一个婢女递过来的湿手巾,擦掉手心里的水渍,瞟了一眼那个自己曾经沉迷的脸,整了整衣衫,将领口往下扯了扯,挺起胸脯,精气神十足的步向大厅。
老娘如今照样风华无限,貌美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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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裹着鲜艳的大衣,提着上好的玉露琼浆,沿着太白宫的墙沿,一步三回头的摸上了墙头。
“吆,星君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大门不走,偏要走这歪门邪道?”坐在藤椅上翘着腿手握一本书卷的白胡子老头,正是太白宫的主人太白金星。
“呵呵,你这老头到是很谦虚啊,知道自己这儿的门是歪的道是邪的。不枉我这蹲了好一会的墙角。”朱雀将玉壶放在藤椅边上的小机上,一撩前摆,一个腾挪,已经坐在了院中最为粗壮的梧桐树上,与太白金星正两两相对。
“你这个不老实的,成了仙还是这般的没有规矩,动不动就上树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太白金星敞开玉壶的小盖,扑鼻的酒香钻进身体的每个毛孔,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你这话说的,你什么时候能把酒瘾戒掉,我就考虑把这上树的习惯改改。大家彼此彼此,莫要躺着说话不腰疼了。”朱雀悠闲的在半空荡悠着双腿,身子斜靠在树干上,双手环胸,眯缝着好看的双眼,细细感受拂过脸颊的小风,惬意的笑出声。
要说这天上的仙友中,与朱雀最为要好的除了那个非打即骂的白虎,再者就是这个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几辈的老头太白。当然,他宫里的这棵罕见的梧桐树是个重中之重的原因,除了这个,就是太白金星的性子。
朱雀如果是个顽石,太白就是那水滴石穿的水滴。朱雀如果是遮天蔽日的云朵,太白就是那无形无色的微风。不着痕迹的就把朱雀的暴躁脾气压的连个小火苗都没有,朱雀喜欢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说吧,这次是什么事啊?该不会想我帮你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情吧?”太白仰面看一眼树杈上闭目养神的红衣小仙,眼里似是有了定论。
“啧啧啧,老头,你这年纪越大,看仙的本事倒是越厉害了,什么都瞒不过你啊。呵呵,不过,你能不能不用偷鸡摸狗这个词?听起来很不正经的样子。”朱雀直了直身子,单手支住太阳穴,轻轻的打着转。
“奥?那要怎么说?”
“不如说惊天动地,听起来就很威风!”朱雀眼前一亮,一板一眼的说道。
“惊天?你没那本事。动地,你没那兴趣。还不是小打小闹。说吧,想干什么。”太白金星似笑非笑的盯着树上坐着摇头晃脑的朱雀,心里早就猜了个大概。
“我想下凡一趟。”
果然。
☆、戏本子 (六)
白虎从好友那借来的的戏本子上,有这么一段。
苦读寒窗的书生,为了让自己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娘子日后可以衣食无忧,夜夜苦读,立志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头悬梁锥刺股的日夜学习着无味的诗书篇章,将自己关在别院的书房,终日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待到金榜高中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娘子,已经同邻家卖猪肉的屠夫暗度了陈仓,该做的不该做的统统都做了一遍。
倍受打击的书生只得借酒浇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日渐颓废。待到亲朋好友赶来劝解时,心中苦闷的书生已经心力交瘁的醉死在了自己的书房。
桌案上一边是崭新的官袍,叠的整整齐齐,一边是他娘子拿着休书走时留下的一只镯子,那是他给她的聘礼。
青龙看到这时,觉得不可思议。
饱读诗书的书生竟然输给了一身油星的屠夫,这个凡间的审美程度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自己万万没有料到。果然掌管命格的司命老头没少下功夫,口味重的可以。
不过,喝酒能醉死人,这倒也是一桩奇事。
床榻上的白虎,虽未沿着戏本子里的男主戏码发展下去,仍是靠着区区几壶花雕酒将自己撂倒了,也是一件奇事。
想来是喝酒喝的糊里糊涂,去了仙力,又染了风寒的缘故。
不大的小屋,只有一张小床。一个人睡不大,两个人睡太小。
白虎本打算今天白天去镇上买一张回来,不料被别的事情一打断,忘得干干净净。又加上胃里火烧火燎的闹腾起来,脑子里的清明大义早就抛得干干净净,只会一味的闭着眼睛哼哼。
青龙提上天界后,就没有生过病,或者,忘记了。照顾人,一向是别的婢女来做的事情,不劳自己动手。现下也没有什么可以使唤的来搭把手,只得自己摸索着照顾着昏昏沉沉的白虎。
滚烫的额头,压着一块拧了一半凉水的毛巾,水珠子顺着白虎的眼角滴答滴答的往下流,掉进那人的发丝间,晶莹剔亮。
皱皱巴巴的嘴唇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喉咙间似是堵着一颗枣子,时不时还要上气不接下气的咳一阵。咳的直叫边上看着的人也跟着喉头一紧。
青龙靠在床头边坐着,手指玩弄着柔软丝滑的黑发,绕着自己的指节一圈一圈的缠绕,一本正经的打量这个温顺的一塌糊涂的人。
执掌天下杀伐之气的白虎星君,平日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说是无赖也不是很过分。
天下再乱,打不到他白虎殿里,也能置之不理的主。
多少次,玉帝气的当着满满的仙友面训斥这个不上进的星君,言语之狠厉,态度之愤怒,震的南天门守卫的勇士都得哆嗦两下。
饶是脸皮薄点的小仙,这下子不是去跳跳断仙台,也得关自己几万年的禁闭躲躲风头。实在丢不起这脸面。
白虎星君依旧我行我素的游荡于各大仙家之间,吃喝打闹,谈笑风声。
直肠子直到一定程度的仙友也有跳出来大嚷的,“白虎你个二百五,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除了朱雀星君,一般的星君也想不出这词来。
颇具乡土气息的词汇,颇有凡人骂街模样的气势,配上朱雀那一身红艳艳的衣裳,额头一撮高高翘着的发丝,整个就是一出别开生面的恶妇怒斥负心郎。
“要脸?要谁的?我本身就有啊,怎么,你没有?罢了罢了,没有脸也不是你的错,反正你有没有脸我都认得你。哪怕你没有毛,我也认得你。”白虎的回答,再一次点燃了一场恶斗的引线。
白虎的无赖性子,不是空穴来风的。
病里的白虎,更是将这缺点当做优点,发挥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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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站在包子铺前,看着老板麻利的收拾着桌椅,挂着招牌,热情的为自己倒着早上刚刚烧好的第一壶热水。
小屋的病人,嚷嚷着要吃包子,还指名道姓的要吃这个“天下第一包”。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就催促一夜没怎么睡好的青龙出来买包子。
一张床,实在是挤,今儿一定要买张新的。来的路上青龙在心中暗暗盘算。
掌柜的一边往笼屉下的炉子里添了把柴火,一边同面无神色的青龙搭话。
清早的露水重,空气里都带着湿气,吸进鼻中觉得舒畅的很。
掌柜的蹲在角落里,背对着青衫的男子问道,“那位兄弟怎的没来?莫不是还在床上贪睡?”
青龙心中将今天需要办的事情理了理头绪,猛不丁的听到掌柜的问话,先是一怔。
“嗯?你认得我?”
“呵呵呵,昨日见公子你身手不凡,一把就接住了对面二楼掉下来的小公子,自是多留意了两眼。没别的意思,很是佩服。恰巧和你同行的那位白衫公子从我这吃了不少的包子,我们聊了会子闲话,就算认识了。怎么,他没将那一笼包子带给公子你?咦?那公子明明说要给白日那位英雄带点吃的回去,不然晚上铁定要睡屋顶赔罪。呵呵,看来是我搞错了。对不住,这大早上的人少,我这大清早猛的碰到个人,就话多,莫怪莫怪。”掌柜的挠挠后脑勺,掀起最顶上的一层笼屉,热气夹着香气四处洋溢,小棚子里一时间笼罩在一层淡薄的云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