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对世事炎凉无能为力。
可她仍然露出令人安心的笑颜,笃定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获胜的方法。”
渊廷一怔,见她一脸苍白却笑得别样恬然,一颗提起的心终于又轻轻落下。既然她是先知,她说的就一定不会错,她说有法可胜便一定妙计回春力挽狂澜,救全城军民于生死一线。
苏白镜点点头,笑容里藏了一丝荒凉:“届时你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一定能得胜。”她紧紧按住胸口,将浑身的颤抖都深深压下,生怕自己一放手就会因支撑不住而软倒。先知镜姬是徐州城军民的脊梁骨,若是连她也退缩害怕,还会有谁相信这场战役的胜利?
没有人会真的害怕怀疑和猜测,却极其恐惧所有的怀疑和猜测都被证实的那一天,因为那便是千真万确的灭顶之灾。
“镜儿,你说的方法,究竟是什么?”京妍见她神色有异,不免心中有些疑虑。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苏白镜唇边的笑意半分未减,脸色却越发苍白。
“也许是时候坏一次规矩了。”连尚淡笑一声,轻轻落在高耸城墙外的一株白杨树上,无尘衣角缓缓拂过茂盛枝头,扫落一枚疏黄。
又是这样金秋回霜的时节,又是这样催人离别的危境,水吟抱着烈火斩随连尚依依驻足秀颀枝叶间,只觉心中百般滋味难以下咽。仿佛又是去年离人时分,那张俊毅的脸栩栩如生微笑在眼前,略略低了头,尚有些羞窘:“若我能得胜归来,一定会亲自……”
言犹在,人却亡。
当日不费吹灰之力杀死东京十数万精锐的诡异术法,此刻又在徐州城外重演,而施展法术之人,正是水吟从雪下红的幻境里所看见的那两男一女——广袖迎风,袍衫如云,那微微勾起的手指间,可令数万生灵头颅落地血流成河。
但这一次略有不同。
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徐州城近在眼前,金军将领加古扎伊策马奔了许久总也到达不了,面前只是一望无垠的黄土平原,远处的山头上隐隐约约有些旗帜,可飘着飘着就变成了几只遥遥而上的飞鸟。
莫非是大白天见鬼了?
加古扎伊远远回头望了一眼立在阵营中央的三名军师,可究竟隔了一万人马的距离看得有些不真切,也不知他们会有怎样的指示。然而未得到任何命令之前,他只能率领大军硬着头皮往前赶,手中握着的枪戢也不敢怠慢,森冷的锐芒直逼眼眸,却并未如他想象的那般,刺进敌人的血肉里。
这一万人马就这样来来回回兜兜转转地在附近徘徊了半个时辰,虽然初秋的阳光已有些淡冷,可那暖暖的辉芒落在乌黑盔甲上,仿佛是晶碳中一点火光,迅速燃成熊熊之势,令所有将士燥热无比汗如雨下。隐隐地,已有些不耐。
身旁陡然响起一声惨叫,加古扎伊浑身一绷,立刻持枪立马转了方向,就在这转身的当口,竟连连有士兵惨叫着倒下,血肉模糊地趟在沙地里。他只觉脊背发凉,头皮一麻,眼睁睁看着另有三名士兵头颅一飞鲜血飙溅,那尚戴着头盔的脑袋就咕噜一声滚到自己的马蹄下。一股子呕人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直呛鼻端,那双来不及闭上的眼眸圆圆地睁着,还带着死前的懵懂讶异。
天色雾沉沉地压将下来,阴暗里似有无数双血丝密布的眼睛阴测测地笑着,露出森森白骨,张着血盆大口晃悠悠地飘了过来,就在众人屏息凝气的时候猛然朝前一冲!
军中哗然大变,所有人都迅速退了开去,露出队伍中间的一大块空地,那上面横七竖八地趟着三十名将士的无头尸体,沾满鲜血和沙土的首级却仍如蹴鞠一般咕噜噜地滚个不停。若是在哪个人面前停了下来,就可以看见那死不瞑目的双眼泛着灰白的光,幽幽地盯住你,甚至唇边还带着一丝诡谲的笑意,仿佛在说你就是下一个。
这样悚然可怖的场景令身经数战的士兵也开始慌乱,加古扎伊只觉腹中一阵翻涌滚动,他紧了紧手中的武器强制压下心头的不适,却不料有一名马前士卒突然伏□躯猛烈地呕吐了起来。这是一名刚刚参军的年轻人,想必还未见惯这样惨淡的血腥场面,一时没忍住就将方才的壮行酒宴都倒腾了出来。
场面一时静得有些恕?br />
加古扎伊有些不悦,他伸手一扯那士兵的后领丢到了后面,继而大声喊道:“不许后退!进攻!攻进徐州城!”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惊呆了,眼前一片白雾蒙蒙,徐州城在哪儿呢?身为将领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军心,尽管他有些心虚,可加古扎伊还是挥舞着枪戢双腿一夹马腹赫赫冲了上去,并高声呼喊:“大家冲啊——!”
话音方落,他只觉喉头一紧,低头看时只见一个淙淙往外冒着鲜血的大窟窿,将他素日最喜爱并引以为豪的御赐银盔甲染得血污不堪。他想伸手去擦,却发现那身躯竟已离自己数尺之远,坐骑激烈地嘶叫着扬起前蹄,可他目光所及,只能瞧见那钉着黑口铁的马蹄和妖红一片的沙地……
加古扎伊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甚至亲眼看着爱驹将自己的无头尸身甩在了地上,又哧哧擦着泥沙缓缓滑行到自己眼前。他看了一眼依然被自己紧紧握住的枪戢,自我安慰地笑了一下,还好,他的头还和身体在一处,只不过已经断了——
“呜哇——!”众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齐惨叫,而后四下散逃,却很快被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明晃晃的大刀一劈砍落头颅,热血喷如泉涌。
金军先行大队转瞬尸横遍野,全军覆没。
远处的不少金军将士皆倒吸一口冷气,仿佛置身冰窖,他们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阵营中央立在战车上的两男一女——这三人依然神情冷峻,面如寒霜,看不出与平日有何不同,甚至对这大批将士的死亡亦是无动于衷。
徐州城外的杨树上,连尚缓缓点了一下头:“看来天机镜已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仙术了。”
也许凡人看不见,可水吟和连尚都能很清楚地看到徐州城的壕沟外凭空虚浮着一面光可鉴人的昙花纹镜,闪着森森的幽光,接天连地挡在一众将士前面,并随他们的前进而缓缓移动。每当阳光映照其上,便有耀眼夺目的光辉扑入眼帘,令金军失去了方向乱作一盘散沙,而在一旁伏击的徐州守军便一拥而上将他们剿杀在包围圈内。待阳光转阴,这镜面所反射的影像就会变得阴森幽暗,犹如行走在冥界鬼道,生出将人吓得魂飞魄散的幻象。
作者有话要说:好不容易赶回家,终于能赶上更新。其实后面的故事已经卡住了,也没有稿子了,不过这个故事还是先发完吧。但请放心,我不会太监,一定会写完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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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舞 之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