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姑娘,虽然我替你除去鬼灵留下的戾气,可不代表你今后会平安无事。你若有什么怀疑或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之物,还请告知连尚。”连尚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心中已明白七八分。
青琅却十分讶异,“连大夫?怎么会是你?”
夏奕也惊愕,“不是你说要让我去请梦莲的连大夫么?”
“我?”青琅语声低弱,吐字却十分清晰,“怎么会是我?我并不曾让你去请连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去看了《盗梦空间》,对导演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全身每个细胞都在鼎礼膜拜
这几天继续膜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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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草 之八 。。。
夏奕顿觉浑身一凉,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他惊骇望了连尚一眼,压低了颤抖的语声:“难道是……”
连尚点点头,面色凝重:“恐怕这是附身鬼灵所说。”他见夏奕惧得脸色发白,便伸手稳稳一压他肩背,“没事,既然那鬼灵指名了找我,就会有办法。”
夏奕缓而重地点了一下头,虽脸色发白可胆量仍在,“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我绝不退缩。”
连尚动了动唇角,牵出安稳人心的笑:“好,你相信我,会没事的。”而后他朝一直静候在旁的水吟看了一眼,对方便立刻上前握住了青琅冰冷刺骨的手。
掌心对掌心,脉络坦诚,水吟闭目感应须臾,轻声道:“鬼灵已离身,许是精力太弱的缘故。”
连尚微微眯起双眼,在房中寻找任何端倪,却不想被青琅一把抓住手腕,她挣扎着吐出一句:“前些日子我看见过一株舞草……曾对大夫提过……”
经她一说,夏奕也猛然记起,不知何时他的院门内也出现了一株奇异的舞草,再联想到昨夜那诡异的青琅,不禁额头冷汗迭出,连声道:“舞草……莫非是采苹,江采苹,玄宗的梅妃!”
若是旁人,听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必然不知其意,水吟却忽然起身,心头别样清明。她睇了一眼连尚,得到对方的会意首肯后,便迅速移步而出。
“大夫,她这是?”夏奕伸手拭了一把冷汗,已比先前镇定许多。
“只要舞草出现,一切缘由便都清楚了。”连尚露出了浅淡的笑意,无需相问,他已知道整件怪事的来龙去脉。
水吟去而复返,手中捧着那株叶片纤长无风自动的舞草。她拢了拢衣袖,右手五指在袂下宛然一转,顷刻便飘出一股似有若无的清香,很快就让候立在外的晓织等人昏倒在地。然后她伸手撩开烟水红花帐幔,笑盈盈地行至夏奕面前。
“这舞草是为你而来。”水吟神色宁淡,连笑都寻不见一丝痕迹。
夏奕愕然,眉宇间华气自发:“这……”
连尚挥了挥手,令青琅闭眸沉睡,再暗中念咒引那舞草中的香魂现身。只见一缕紫烟袅袅而升,缓缓聚拢成一个曼妙人影,梅花为骨,诗书为心,发如流荇,秋水为神。她身穿一袭雪锦轻容,四簇红梅分绣于领边袖口,云鬟雾髻上只别了一钿圆润素白的珠串,并一支银花嵌玉的钗子,风流袅娜清淡无暇。
“三郎……”梅妃江采萍语声泠泠如珠落玉琴,携起夏奕心底一阵颤栗。
“没错,她就是玄宗之梅妃,枉死在上阳宫的江采苹。”水吟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奕,暗有轻蔑之色,“她为玄宗自尽守贞,可叹玄宗轮回几生,竟已不记得她了,就连那一支舞,都不曾完满谢幕。”
“我……不明白,难道曾在我梦中出现的人,就是梅妃么?”夏奕骇然,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那烟雾一般妙洁素雅的人,许久都不曾说话。
连尚摇头叹息:“人都是有执念的,若是死前那一刻有什么不肯放下,死后成鬼便阴气不散。梅妃就是因想在见你一面所以便藏身在这舞草中,孤留世上寻你的转世。”
梅妃目光温柔看着夏奕,一双眉目纯澈如天池水,“三郎,你忘了么?那一年北方属国进宫珍品舞草,因它闻乐起舞姿态婉约,你便赐于我。当年我自刎时,就在这株舞草旁。”
夏奕陡然浑身一震,目光渐渐迷离,少顷恍然而笑:“朕……记得。”
似破春的第一声莺啼,带来万紫千红的明媚,梅妃泣而笑道:“你终于想起来了……我寻了你两世,你终于想起来了!”
“采苹,是朕对不起你……”夏奕痛哭流涕,全然不似方才的木讷无知,仿佛他身体中属于玄宗的那部分灵魂已然苏醒。
梅妃摇摇头,含泪笑了:“我不怪你……杨妃容颜倾国,又善音律歌舞,与你甚是情投意合,我又怎能勉强?只是……当年我不曾看透,也不服,偷偷练了一曲霓裳羽衣曲想跳给你看,可还未献上就听闻叛军入宫。我为保清白唯有自尽,也不知为何,我总是想着,如果能再见你一面,如果能为你献上那支霓裳舞……”
“对不住……”玄宗泪流满面,悔恨的泪水汹涌而出,“是我负了你……是我负了你!”
梅妃噙泪露出一丝笑,芙蓉面上一点娇,她展开衣袖,翩翩起舞:“三郎,不如你抚琴,我做舞,就让我为你跳完这一曲霓裳羽衣好么?”
“好。”玄宗沉沉点了一下头,忍住满心悲痛,取过一旁的秦筝便按弦上音抚了起来。
氤氲烛光里,顶风傲雪的梅花在雪白的衣裳间飞舞旋转,忽上忽下,丽人行云流水的舞姿宛如天仙降世,毫不逊色于王母蟠桃宴上的花仙盏之舞。暗香浮动间,玄宗仿佛又回到当年初见采苹那一眼,清秀精致的眉目刹那就俘获了他的心。
怎会忘记,当杨妃一杯净土掩风流,当他在梅树下挖出采苹的遗骨时,一霎那的老泪纵横泪湿长衫。他亲手将满园的梅花撒在她身上,入目凄凉,唯觉暗香浮动,依稀又见她在梅林里笑语翩跹恍如谪仙。
梅花开似雪,红尘如一梦。
梅妃幽然一笑,身姿如燕轻轻落在地上,梅枝缱绻的披帛依依飘坠,露出她一双清寒的眼,脉脉的眸。她低了头,舒了广袖,昂首,曲了腰身,眸凝秋水,淡笑如雾,依稀是当年模样。
水袖甩开,是往日的情意,今生的纠缠;腾空飞舞,是解不开的孽缘,化不散的痴妄;豁达明亮,九曲柔肠,成就这一支华丽盛大的霓裳羽衣曲。
玄宗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神色凄迷,已然痴了。
长长的舞,舞落她半生繁华。
他恻然心痛,悲凉一笑,拨弦压颤做了收尾。
月光下,梅妃的身影在烟雾中缓缓散开,隐入尘埃。
玄宗拔足去追,却如镜花水月一场空。
好一个一生一代一双人,偏又将梅妃置于何处?
水吟忿忿扯了衣袖,再看不得颓然倒地的玄宗,一飞身就跃出窗外。
卷施一袭嫁衣艳光四射,迫得小白睁不开双眸。此刻的她有着惊心动魄